第23章 上班
早上起來，任米已經走了。陸希凡從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喝了，站在窗前，看著昨夜被秋風散落的梧桐葉，這是來到昆城的第五個秋天了。來的時候是四個人一起來的，現在隻剩下自己還在原地。陸希凡微微歎了一口氣，就聽到手機響。
陸希凡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江亦，楞了一下，手指劃過手機屏幕，“喂，江亦。”
“嗯，我在你樓下，一起去上班？”
陸希凡怔了一下，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江亦就走的那麽近。就像生活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並且沒有一點突兀。有時候，她就覺得他像是一個多年前的老友，各自帶著回憶遠行，然後在某一個恰當的時間，相擁重逢，這一切發生的有些突然，讓她感覺到一種猝不及防的急迫感。
“不用了，謝謝。從我家這邊剛好有一班公交車直達雜誌社，也方便。我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了，嗯，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沒等江亦說話，陸希凡就匆忙過了電話。
江亦捏著手機，眼神淡淡的看向陸希凡每天都會走出的路口。抿著嘴抽了一根煙，一支煙燃盡，看到陸希凡背著包走了出來，上了一輛公交車。看著公交車走了，自己不知道怎麽回事，鬼使神差的跟著公交車，走走停停。江亦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江亦坐在車上，看著陸希凡走進雜誌社，又等了一會兒，距離上班時間隻有五分鍾了。江亦走進雜誌社，走進自己臨時開的隔間裏，透過玻璃，看到外麵的陸希凡，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瘋魔了。
江亦喝了一杯咖啡後，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陽光雜誌社隻是他媽媽名下的其中一家，因為陸希凡在這裏，而他剛好需要休假，就來雜誌社看一下考古專欄。
江亦首先看了前年，去年每個月份的考古月刊。大部分他都已經看過詳細的資料，所以看得十分的快。在這期間，江亦叫過陸希凡兩次，都是把往期的月刊找到，給他送進去。
對於雜誌社新來了這麽一個人，雜誌社像炸開了鍋，立馬開展了自己的娛樂精神，今早陸希凡一進來，江亦的身份就被扒了出來了。陸希凡覺得自己應該向他們的職業精神致敬。
同事甲：昨天來的那男人，跟老楊有關係。
同事乙：不對不對，我聽說是上麵有人。
同事丙：會不會是終極大boss的什麽人。
同事丁：聽說大boss有一個兒子，會不會就是他······
陸希凡從他們身邊走過，默默的在心裏為他們點讚，居然就這樣真相了。她進去送資料，江亦連頭都沒有抬起過。陸希凡本來還怕今早的事情，現在兩人見麵會有一些尷尬，沒想到，江亦這麽認真的做事，這倒是避免了尷尬。
一直到陸希凡吃完午飯回來，江亦都沒有從隔間裏出來過，不過，陸希凡並沒有發現這件事。
下午的時候，閆然叫上陸希凡去了一趟她的母校，閆然說今天約見的采訪對象是她學校的林老師，曆史係的教授。
陸希凡時隔四個月再踏進母校，林南路的杏樹葉黃了。記得還在上學的時候，她最喜歡在秋天來這條路閑逛。喜歡看太陽照下來，黃色的葉子閃閃發光的樣子。
那時候，鍾林也經常被她拖這來這裏，鍾林那時候總說她太過於感性，喜歡這些表示已經逝去的東西。可是鍾林哪裏知道，那些將要逝去的東西，才是最美麗的，最珍貴的。隻有已經逝去的，並且永遠不會再出現的，才是心中的唯一。
就像逝去的愛情，跨不過去的山丘。
閆然和陸希凡見到林老師的時候，已經三點了。因為林老師年齡有些大了，來學校上課還要看他的身體狀況。學校建議他停課，好好休息。可是他覺得在學校的時光是最美好的，願意講課給學生聽。不過，學生也非常喜歡他的課。隻要是他來上課，空無虛座。甚至在課桌間的走道上都有人帶上椅子坐在那裏，僅僅是為了聽一堂他的課。陸希凡在學校讀了四年，也不過聽了五節課而已。
他是一個非常幽默的老人，去聽他的課非常有趣。一口帶著口音的普通話，是他最特別的符號。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會記得他是一個隨時需要住院的老人。他曾經說他是聖誕老人手裏的袋子，你想要什麽，他就能給你什麽。
今天是他最後一次來學校上課了，他的老伴給他下了死命令，如果還不回家休息，就再也不管他了。他笑著對別人說：“家有賢妻，吾之所幸。”
閆然和陸希凡剛在林老師對麵坐下，林老師就指著陸希凡，“咦，你不是去年在我的課上講了段穆桂英掛帥的曆史的那個小丫頭。”
陸希凡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林老師，臉有些微微的紅。“林老師，您還記得我啊，那是我看的野史，當時年輕，不穩重。”
林老師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精神特別好的跟她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還是林師母打電話來催，才結束了談話。走的時候，還邀請她們去他家做客，她們笑著應承。
在回去的路上，閆然問陸希凡：“這是你的母校，怎麽也不逛逛就跟著我回去了。我叫上你來，就是想讓你懷念下母校。”
陸希凡笑著歎了口氣，“大學四年，我在昆城哪都沒去，就逛學校逛了四年。”
“不是吧你，這麽宅。”
陸希凡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看著周圍漸漸熟悉的環境遠去，回憶也被漸漸拉遠，直到畫麵上的東西都模糊了。
以前這座城市的牽掛，是父母，鍾林，任米。現在，隻需要牽掛的就是一直聯係不上的父母。為了他們，她願意在這座城市繼續生活下去，這是他們給她的勇氣。
她知道，接下裏她會遇到更多的人，經曆更多的事。以前那些難過的，開心的，依然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直到最後，再也想不起來。
回到雜誌社，陸希凡整理了下今天的談話資料，錄入了文檔發給了依然，江亦就出來把她叫了進去，她以為還是叫她去找以前的雜誌，報紙給他看。就抱著之前自己為了熟悉雜誌社掏錢買的雜誌進去了。
進去後，江亦坐在椅子上，手指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另一隻手指著對麵的椅子，“坐。”
陸希凡心裏有些尷尬，坐在椅子上後，臉上還是很平靜的看著江亦，“你是還需要什麽嗎？”
江亦本來盯著桌子上的報紙看，聽到陸希凡的聲音，一下子就抬頭看著她，像一隻老虎看它的獵物一樣，讓陸希凡心裏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