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蒙混過關(求一下推薦票)

“公子以為,誰的嫌疑最大?”

大朝會散了幾天後,扶蘇借著要商討春狩之事的理由將樗裏偲叫了過來,其實還是與他商議一下刺殺事件。畢竟有這麽一群殺手或許就藏在身邊,換了誰心裏都踏實不下來。

扶蘇神似悠閑地躺在書房榻上,咬了兩口魏無月遞上的棗子,聽聞樗裏偲相問,將棗核吐到魏無月伸出的小手上,先嘲諷了一下自己的“腐敗”,才起身作答。

“我原本以為是幾個弟弟不甘寂寞,但是查案的結果,似乎是魏國勢力下的手。”

樗裏偲也是斜躺在地,用手肘撐著自己,敢在扶蘇麵前如此慵懶作態的,恐怕隻有這個與扶蘇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樗裏偲了,“公子有沒有考慮過,胡亥之母?”

“開始有過懷疑,“扶蘇實話實說,當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胡亥的瘋癲母親,”不過胡姬在宮中勢力弱小,想在王上與母親眼皮底下安排刺殺,可能性不大。況且殺了我對她和胡亥而言,能有什麽好處?”

“報複。”

扶蘇有些不相信:“就為了報複我把他兒子送去楚國,就冒著夷滅三族的風險行刺?”

“女人嘛,恨起人來哪裏會管什麽有利可圖。”

魏無月瞪了一眼這個言行無狀的夫君發小,將手中棗核扔了過去。

樗裏偲發覺失言,趕緊告罪,好在魏無月也知道樗裏偲為人本就不羈,也不與他計較,隻冷哼了一聲,又給扶蘇遞棗子去了,打定主意不給這個樗裏家的賴皮鬼吃半顆。

扶蘇哈哈一笑,接過魏無月手上的甜棗,對兩人的打鬧頗覺有趣,“就算胡姬發了瘋,可還是解釋不了她在宮中如何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樗裏偲掙紮著起身將棗核撿起,扔到漆盒中,“胡姬或許沒有,可她身邊之人有。”

“你說的,是中書令趙高?”

“不錯,趙高是胡亥的授學先生,一直以來就是胡姬母子的靠山,趙高若是想要安排這樣一場刺殺雖然有些行險,卻並非毫無可能。”

“可他如何能調動甲士呢?這是五官中郎將的職權範圍,趙高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更不敢把手伸到宮中侍衛中。要是讓王上知道了,他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所謂甲士埋伏,是公子從小太監所言內容中推斷而來的。而鹹陽宮大搜半個多月,可沒有任何甲士埋伏的證明。況且所有執勤甲士當夜的行動都對的上,並無嫌疑。而如果公子記憶無差,小太監隻說要將公子帶去某地,可從沒提過埋伏之人是不是甲士。”

扶蘇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他對這等暗流湧動的宮闈密謀實在痛恨中又有畏懼,曆來在宮廷鬥爭中身死的公子數量遠遠超過死於戰場之上的。相比之下,戰場上明明白白的血肉橫飛,堂堂正正的刀光劍影,反倒更讓人覺得安全,他開始期待數月後的正式出征了。

想到出征,扶蘇不由看了眼仍然一副天真爛漫模樣的魏無月,想著晚些時候得找機會跟無月聊一聊,畢竟此戰要對敵的,是她的父親。

夫君要隨軍征討自己的父親,這對誰而言都會被置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無論哪一方獲勝——目前看來她的夫君有絕對優勢——都是一種折磨。對於心思單純的魏無月而言,或許對這樣的事情更會手足無措吧。

另外,那個趙國女子的事情也要談一談了,扶蘇不希望她從別人處聽來此事,扶蘇寧可親自將此事告訴自己的妻子。

魏無月見扶蘇看向自己,也笑容盈盈,溫柔地與扶蘇對視,柔荑輕輕拂過扶蘇的唇角,指尖細膩的觸碰,傳來心上的,是甜蜜的依戀。

被強行喂了一把狗糧的樗裏偲連咳數聲,才讓兩人分開,扶蘇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將魏無月的小手握著放了下來,“說到哪兒了?”

樗裏偲歎了口氣,“說到未必有甲士埋伏。”

“那還有什麽人?太監也都查過了。”

“公子忘了,除了甲士與太監,宮中還有一批人的存在。”

“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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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送?我等無須……”

“要的要的。”不給荊軻反駁的餘地,來將麵帶微笑,卻不容置疑地命人將使團圍在了中央。

荊軻麵色凝重,卻見麵前的小將軍雖然麵色隨和,姿態放鬆,他身周的護衛卻都神態緊繃,似乎早已做好了自己暴起傷人的準備。

尤其是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壯漢,從見麵時起就一直咧著大嘴直愣愣盯著自己,笑容陰森。

使團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見數百甲士將自己牢牢包圍,不由一陣慌亂。

荊軻見拒絕不成,心知自己一旦露出絲毫敵意,眼前名為護衛的甲士立刻就會成為收割性命的死神。

但隻要自己沉住氣,不給對方借機生事的機會,這支不知受命於何人的軍隊應該不會敢於對使團下手,沒有王命就擅殺使臣,放在哪一國都是殺頭的大罪。

若是對方有王命在身,早就動手了,肯定不會與自己站在這道中廢話許久。

荊軻打定主意不能與對方起衝突,先是回頭用眼神嚴厲警告衝動易怒的秦舞陽不得擅動,這才回過頭對那位帶頭的年輕將領抱拳道:“如此,有勞了。”

看到對方笑容玩味中帶有遺憾,荊軻知道自己賭對了。“小將軍如何稱呼?”

“不敢稱將軍,在下是前將軍麾下五百主,章邯。”

“不知前將軍為何要派章五百主前來護送,莫非前路不安全?”荊軻駕著車,小心地套著話。

章邯卻不吃他這一套,“在下隻是奉命行事,有什麽疑問,少府可以當麵問將軍。”

果然下命令的是白起嗎?荊軻從章邯的隻言片語中還是得到了一些訊息,對方讓他當麵問,難道白起已經回了鹹陽?可兩人素昧平生,白起為何要對自己不利?

荊軻猜得沒錯,白起的確已經在數日前回了鹹陽,章邯一行是他在回鹹陽途中見到了秘密出城的扶蘇後才派出的。

當日扶蘇覺得燕國使團或許有意圖在刺殺王上前先解決掉自己,企圖一勞永逸,因此在遭到刺殺後以調查的名義出了城,偷偷見了白起一麵,向他借了一隊兵。

扶蘇本意是直接找機會殺掉荊軻以絕後患,章邯也是打算這麽做的,因此一上來就將使團團團包圍,一副來者不善的做派,又作出疏於防範的表象企圖引對方出手。

不料荊軻思慮周密,看破了章邯的打算,沒有上當。章邯沒有了下手的借口,也沒辦法直接下令進攻。如前所說,擅殺使臣,在昭國是重罪。

要怪或許隻能怪孟賁的表情太嚇人,一點也沒有疏於防範的樣子,反而更像是隨時準備殺人越貨的凶徒。

章邯沒準備與荊軻多言,冷冷丟下一句話後,就回到了隊列後方,緊緊觀察,隻等使團露出破綻就下令衝陣。代替章邯,策馬走在荊軻身邊的,換成了孟賁。

此時孟賁臉上沒了那副滲人的笑容,光溜溜的腦袋看上去甚至有點好玩,隻是掛在馬鞍一側的大椎時刻提醒著荊軻,這是個擇人而噬的猛獸。

手握這頭猛獸韁繩的那個人,此刻正在小心回話。

“扶蘇懷疑燕國使團與行刺有關?”

白起坐直著身體不敢放鬆,按著扶蘇所言,毫無掩飾地和盤托出:“回王上,是的。公子說燕國使團出發的時間太過奇怪。各國的及冠賀禮都是提前數日甚至十數日到鹹陽的,隻有燕國是在公子及冠已經結束後才匆匆出發,這是其一。

其二,使團首領荊軻素來在山東遊俠兒中頗有名聲,極擅劍擊,然而未曾在燕國任職,如今卻被命為使臣,意圖不明。

其三,按照時間推算,燕國使團進入我國境內之時,正是公子遇刺之時,太過巧合。”

始皇帝思索片刻,“雖有些牽強,卻也並非毫無道理。”

白起蒙混過關的喜悅還未升起,就聽始皇冷哼一聲,“這就是你不顧王命私自用兵的理由?”

白起避席而出,躬身請罪:“王上贖罪,隻因事出緊急,燕國使團其時已到了函穀關下,公子意思最好不要讓使團進鹹陽。”

“誰給你的膽子?誰給扶蘇的膽子!”

白起聞言大震,單膝跪地:“白起惶恐,此事皆因公子與起擔憂刺客對王上不利……”

“夠了!”始皇狠狠打斷了白起的自辯,“滾出去,把扶蘇給孤叫進來!”

白起匆匆起身,手忙腳亂地行禮,然後鼠竄而出,見到扶蘇正站在殿外台階下,兩人交流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王上有宣,請公子入內。”

扶蘇領命,從白起身側緩緩走過,在旁人視線不及處,與白起輕輕擊掌。

隻要王上沒有當庭懲辦白起,這件事就算是蒙混過去了,隻等章邯那邊的捷報到。

截殺使團而已,屈原都幹得,我堂堂長公子就搞不得了?扶蘇在心中給自己又打了會兒氣,這才跨過殿門。

白起出殿後,趙高撿起大王方才暴怒下拂到地上的竹簡,輕輕放回案上,卻見王上麵上似乎並無怒意,反而嘴角微翹,竟似乎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