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封郡

黃染架著馬車一路沿著直通成都的直道而走。

當然,他是不敢上直道的,黃染等行人走的,是知道旁邊的輔道。

雖然輔道不如直道修繕得完善,但用作通行還是綽綽有餘。

而受到大昭朝野自上而下的完美欲作祟,即便是輔道,也要比列國的官道平整許多。

與直道相比,也就是普通公路與高速公路的區別而已。

至於馬車,當然也不是黃染的。

即便是一架隻能供一道兩人乘坐的單轅輕車,也需要耗資數千錢,不是一個隻做過兩年年縣令的,隻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他能夠負擔得起的。

車是“富二代”張靖從家中“借”來的。

張靖的父親大概此時才知道張靖這一“借”車的舉動。

黃染看了一眼穿著蓑衣,盡量將身體躲在頭頂傘蓋之下的張靖。

自出了武功縣之後,天氣就便得陰沉起來,到了靠近蜀中的地帶,便就下起了連綿的陰雨。

雨勢起初不大,隻是十分惱人。

但隨著越發靠近蜀中,雨幕就越發大了起來,到了黃昏之時,已經幾乎到了看不清前方數米處道路的地步。

“張兄為何一定要隨我去蜀中?”黃染一邊小心控製著馬車緩緩前進,避免車輪在地上打滑,一邊半轉過頭問著臉色幾乎與天氣一樣陰沉的同伴,開了個玩笑,“是擔心黃染駕了車一去不回,你不好向家中交代嗎?”

張靖撇了撇嘴,“自咱倆駕車出門之後,我就已經不好向家中交代了。”

雖然這天氣十分惱人,黃染仍是哈哈大笑,“既然不是擔心家中老大人的板子,那是為何?”

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張靖似乎都能感受到家法落到屁股上的感覺。

大昭自然嚴禁私刑,但當爹的打兒子,隻要沒打死,就是告到官府都不會管的。

你當兒子要是主動去告,反而會被官府警告,進而替你爹再打你一頓……

張靖頓時稍稍有些後悔。

當時是不是太過看重兄弟意氣,稍稍上頭了些。

不過已經到了這裏,看著黃歇那幅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神情,張靖自然不能露了怯,“我是擔心這一路難民太多,你一人容易被人劫了道,故而護送一程罷了。”

雖然張靖是故意岔開話題,但黃染仍是略帶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的災難對昭國南部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傷害,一路上所見的難民雖然因為太子扶蘇及時有效的賑災而沒有發生暴動。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作為兩人座駕的馬車不但價值不菲,更是極好的代步工具,兩人自然不能不小心謹慎。

每次遇到規模稍大些的難民團體,兩人都會手按劍柄,以示警告。

規模很大的難民團都會有軍隊護送兩旁,不必擔心,隻有幾人的團體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

反而是十人左右的團體最讓人不放心。

不過或許是兩人的劍和挺拔的身姿有些威懾作用,也或許是災民們的受災情況不如他們想象中嚴重,一路行到蜀中邊境,兩人都沒有遇到可以稱之為險情的狀況。

除了偶爾打滑的車輪,兩人一路行來都還算順利。

然而眼看快到蜀中,兩人卻遇到了一道關卡。

字麵意義上的關卡。

“來人止步!”

關卡是數棵橫放的巨大樹木,以及路障之前的幾人。

樹木的枝葉都還沒有枯黃,顯然被伐倒不久。

幾人按劍而立,當先一人伸手做出停步的動作。

雨幕太大,依言緩緩停車在數米之外的黃染隻能依稀看到幾人的模糊身影。

“是劫道的?”張靖有些緊張,以為自己遇到了剪徑的賊寇。

自小都在鹹陽周邊打轉,張靖從沒見過賊寇,此時不由將手臂伸向了劍柄,緊張中還有一絲興奮。

張靖也是上過戰場的,當然不會被一兩個小蟊賊嚇破了膽,反而對可能的軍功有些興奮。

黃染想了想,“應該不會。直道之上來往都會有士兵巡邏,沒有賊寇敢在直道上設卡劫道,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吧。”聽這口氣,張靖竟是稍顯失望。

這小子……

黃染搖搖頭。

雖然隻比自己小了幾歲而已,但自小就一直在家族羽翼中成長的張靖,還是缺少了社會的毒打。

賊寇的戰鬥力自然很弱。

但那是在大規模正麵對抗中與正規軍的戰力對比而來的。

如果是以多圍少,就算他們兩個退役軍官戰鬥力不弱,也是雙拳難敵四手的結局。

“我先去探探虛實,你在車上先不要下來。”

黃染跳下馬車,對著張靖吩咐了一聲。

略顯不快地撇了撇嘴,張靖仍是不太情願地點點頭,止住了跟隨對方跳下車的動作。

往前又走了幾米,看清對方身穿的是昭軍甲胄樣式,黃染徹底放下了心,將一直按在劍柄上的右手放了下來,避免引起誤會。

走到近前,才發現方才所見到幾人隻是在最前麵而已。

大樹後方,路麵兩側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了簡單的營地,看人數不會少於百人。

到了互相可以看清的距離上,黃染拱手笑道:“在下官大夫黃染,因受太子之恩,要去蜀中郡表達謝意,還請放行。”

說著,黃染從懷中掏出了表示自己身份的符,遞了上去。

確認對方有爵位在身,而且似乎還是太子友人,官兵的肩膀鬆垮了下來,將符遞了回去並還禮道:“在下百將公孫知,奉命駐守在此。太子已下令禁止蜀中郡人員出入,還請黃大夫回程。”

“太子下令封郡?”黃染聞言稍顯愕然,難怪這幾日路上人員來往少了許多。

“不錯。太子的命令已經傳到了各地,大夫應該是在路上錯過了官使通告。”

黃染一下子傻了眼。

這還真有可能。

兩人一“借”來車就急匆匆上了路,哪裏會在路上停留,自然是錯過了得知這一消息的機會。

看出黃染神色有些惶急,官兵稍稍沉吟,問道:“大夫可是有公務在身?”

黃染聞言想了想,搖頭道:“此行並非是公務,隻是私事而已。”

假扮國家公務人員,曆朝曆代都是大罪。

黃染怎麽敢剛出囹圄就再把自己陷進去一次。

“那就沒辦法了。”公孫知雖然保持著客氣,但顯然絲毫沒有通融的打算。

黃染不由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