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軍成

齊國政變的脈絡經由甘茂之手迅速傳往鹹陽,自然也傳到了仍在魏地練兵的扶蘇手中。

當然,練兵主要都是蒙毅在幹,扶蘇隻是在一旁加油。

除了簡單說明政變的勝負結果,甘茂在信中同樣隱晦地提及了在刺殺成功之後,齊王可能要滅口的打算。

扶蘇當然對此並無驚訝,換做是他自己,恐怕也不會放任一個知情的他國刺客安然歸國。

因此早在薑崇奉命行刺之前,黑冰台就已經在齊王的默許下,將虐殺海棠的凶手秘密運送到了驛館中。

而刺殺成功的薑崇此時應該也回到了驛館中。隻要成功回到昭國外交使團之中,薑崇就安全了,齊王不可能冒著事情暴露的風險向昭國使團要人。

至於薑崇將要如何對待竇布,扶蘇絲毫不感興趣。

扶蘇更感興趣的是,君太後會如何反應。

畢竟血脈情深,齊王建在她事前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以和談的借口將後勝引入埋伏,等於是利用了君太後來謀害她的兄長。

君太後會對此做何反應,將會十分有趣。對田建來說也非常關鍵。

齊王雖然戰勝了強大的政敵後勝,然而距離他真正能夠親政的日子還有半年多,在這半年中,軍政大權理論上還是在君太後的手中。

因而君太後如果鐵了心要對齊王不利,那對田建而言幾乎要比後勝的威脅更為緊迫。

畢竟相比於後勝,君太後對他的製裁更為合理合法,也遠為簡單。

齊國政權的三角結構被打破,剩下的二元政治將要何去何從,如今看來還是甘茂說得最為中肯。

母子之間的鬥爭,從來都隻是看母親心性的。

而關於君太後心性如何,扶蘇還是有些耳聞的。

比如,剛毅果決,又比如仁慈愛民。

倒從未聽說過她有如何心狠手辣,而從近些年來屢屢放權來看,似乎也不是貪戀權力之人。

如今看來,這對母子之間,恐怕還是會以君太後的當先退讓做結局。

那麽,自己對齊王建的投資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就是要確保齊王建所說的“友誼”長久留存下去。

扶蘇對此還是挺有信心的,倒不是自信於自己的魅力,而是兩人接下來的利益一致。

後勝“突發疾病”而死的後一日,齊王建宣布加入昭國主導的聯軍,向楚國宣戰。

扶蘇很清楚田建為何如此急迫地宣戰。

因為他需要一個理由來將還在後勝一黨控製下的軍隊全部集中到廉頗手中,以方便他接下來對後勝一黨的清洗不會受到來自軍方的掣肘和壓力。

這位齊王性子雖然急了些,然而行事果決又有章法,的確是做大事的料子。

隻是可惜如今天下大勢已經徹底倒向了昭國,留給田建和他的齊國的時間,不多了。

隨著齊國加入戰團,昭國對楚的戰略合圍已經湊齊了所有拚圖,原定的總攻時間也近在眼前了。

放下軍報,扶蘇決定去看一看兵練得如何了。

負責練兵的人當然是蒙毅,扶蘇手底下也就他懂得練兵的法子,章邯隻是會打仗,對於練兵並非精通。

練兵與用兵,本就是兩個專業。

當然了,蒙毅一人自然是無法關注到每一個人,而幫助他解決詳細問題的,是由他親手帶出來的那一萬五千昭軍。

除了在每日的整體訓練中接受蒙毅的直接操練,為了更快地達到扶蘇的要求,聯軍士卒平日裏還要接受昭軍士卒們的訓練。

昭軍的士卒們被打散到聯軍中成為臨時教官,點對點地進行指導,以保證他們能夠得到最詳盡無誤的教導。

其實這個模式在後世軍隊中屢見不鮮,無非就是老兵帶新兵而已。而且此舉也可以加深昭軍與聯軍士卒之間的默契,以及培養聯軍服從命令的習慣。

受始皇父親一石二鳥習慣的影響,扶蘇如今做事的目的往往也變得不那麽單純了。

單純隻是練兵,他當然不需要想出如此費力的法子,扶蘇的主要目的還是在通過收繳兵符得到上層指揮權以後,再將自己的指揮權真正下沉的基層的每一個士兵上。

想想看,在習慣了昭軍士卒指揮前進後退之後,還有幾個人在麵對扶蘇的命令時仍抱有懷疑和拒絕的態度呢?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扶蘇隻是將他們服從的目標換成了自己而已。

登上將台,觀看了一會兒在蒙毅操演下逐漸有了起色的士卒們,扶蘇稍感滿意。

要判斷一支軍隊的戰力如何,有幾個很簡單的標準。

首先一點就是我們常說的精氣神。人有精氣神,軍隊也有,而且比單獨的個人表現得更為明顯。

一支敢於打仗的軍隊,給人的感覺應當是奔騰、果敢、凶猛的,眼前這支軍隊雖然還稱不上如何凶猛,但至少不再如同待宰羔羊了。

第二點就是紀律性。這也是解放軍之所以獲得最終勝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這一點,已經通過在扶蘇命令下,不斷學習的嚴格軍法以及多次的殺雞儆猴得到了基本的保證。

戰國時代是農民兵向職業軍人發展的過渡階段,很多軍士的心性其實還停留在農民階段,頂多是比較凶狠的農民,而扶蘇要做的就是將他們尚屬於農民的那點心性捶打出去。

另外要看的當然是武器裝備。

不能與大昭正規軍比較,但畢竟是來此充當兩國門麵的軍隊,兩國給他們配備的裝備大體而言還算看得過去。

有了以上三點,再加上不俗的戰鬥技巧、充足的後勤補給、師出有名的正義性,扶蘇確信自己手中這支軍隊已經具備了與大楚主力軍隊剛正麵的能力了。

當然,他並不需要真的跟楚軍主力剛。在計劃中,那是昭軍主力的事情,作為邊路軍,他隻有攻占彭城這麽一個任務。

不過……也沒人說他隻能做這麽一件事不是嗎?

扶蘇含笑看著場中越發銳利起來的軍隊,小心思開始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