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匈奴

蒙恬軍離開後十日,白起軍按照預定計劃,開始進攻趙國上黨防線。

同一日,李牧出現在上黨軍中。

兩軍交戰互有勝負,總體呈現膠著局勢,然而昭軍高層對此情況不憂反喜。

喜從何來?

首先,上黨防線顯然兵力不缺,那就意味著趙國接下來對齊國的支援力度不會太高,畢竟趙軍的紙麵實力就那麽多,除非是撒豆成兵,否則趙成變不出更多兵力來。

其次,李牧出現在南線,就意味著趙國北線失去了最強屏障,那麽義渠與林胡的聯軍身前,就是一片坦途。

最後,在多方吸引下,如今的趙國就如同被拉扯到了極限了皮球一般,此時蒙恬軍對晉陽的攻擊,無疑將是壓垮趙國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在一片大好時局下,仍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昭國西垂。

被大昭教育後安穩了多年的西戎,突然聯合匈奴各部,大舉犯界。

大昭君臣這才將一直盯著中原的眼神施舍般得往西北挪了挪,這一看不要緊,君臣上下立刻就緊張起來了。

原本被大昭打服的匈奴,不知何時已經完成了對月氏、烏孫和西戎的統治,如此一來,昭國西垂所麵對的壓力陡增。

這也難怪數年來隻能苟延殘喘的西戎居然膽敢在此時“打秋風”。

代替平西將軍王賁鎮守西疆的羌瘣(lei,三聲)連戰告捷,卻在大軍壓力之下隻得後撤到長城以裏,一邊鞏固防線,一邊急報鹹陽求援。

受到匈奴大規模侵擾的不止是大昭。

從西往東,義渠、林胡、樓煩、燕國,甚至東胡,都不同程度受到了匈奴的侵略。

相比之下,大昭受到的妨害反而是最輕的。

雖然前來襲擾的匈奴聯軍多達二十餘萬,然而麵對三萬昭軍,硬碰硬打了三仗,一次比一次輸得慘。

若不是羌瘣擔憂被匈奴騎軍劫了糧道,主動撤退,匈奴人如今還看不到長城的模樣。

但在昭王命令下,盡遣主力東攻的義渠,以及被裹挾南下的林胡,可就遭了重。

此時國內受到入侵的消息應該還未送到軍中,但這也是遲早的事。

如此一來,軍心不穩的局麵當然會出現,如此一來趙國的北線危局竟輕易就消了大半。

這是上天都不亡趙啊。

扶蘇對此自然有些感慨,不過西線戰事對目前身處中原腹地的他來說距離實在太遠,手再長也是夠不到的。

再說區區西戎與匈奴而已,蒙恬雖不在,這不還有個隻強不弱的上將軍剛剛回朝呢。

無論兵力還是將領,昭國一樣都不缺,再加上尉繚新軍剛剛成立,正好拿西戎來練手。

而此時,更讓扶蘇頭疼的,是麵前站著的一位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年輕將領。

年輕將官此刻一臉委屈,顯然剛挨過罵。

扶蘇看著這個倔強的年輕人無奈道,“你這不是做逃卒嗎!”

“我留了信的。”

“沒有上官首肯,擅自離開駐地,留不留信有區別嗎?”

扶蘇扶著額頭,他都能想象得到白起看到那封信時是會如何震怒。

“便是公子要殺,邯也是不會回去的。”

敢做出這等事後還跟扶蘇強嘴的,自然不是外人。此人就是扶蘇一力推薦給白起,且得了白起悉心栽培的章邯。

其實扶蘇應該想得到的。

章邯是扶蘇最早發掘的“名將”,而且兩人性格相近,交往中更如兄弟一般相得。而章邯在年幼時便被扶蘇灌輸了不少“人人平等”之類的想法,三觀方麵更接近一個現代人。

如此一個本就心地善良,又被扶蘇感染已深的少年,在親眼目睹白起殺俘屠城之後,怎麽會不對其產生厭惡。

有一半算是自己做的孽。

扶蘇想通了這點,卻不意味著他就不會對章邯生氣。

昭國軍法森嚴,任何人觸犯軍律都是毫無轉圜餘地的斬立決,莫說是扶蘇,隻要白起不肯為他隱瞞,就是始皇要保他,也絕非易事。

此時章邯的性命,可就都在白起一念之間了。

而扶蘇也實在拿不準以白起的心性,能對一個看重的年輕將官寬容到何等程度。

如果白起沒有上報鹹陽,那麽此事再簡單不過,隻要扶蘇讓章邯帶著自己的信件回去給白起認個錯,就說是章邯來安邑是有緊急軍情協商即可。

章邯與扶蘇有舊,軍中又都知他深得白起信任,如此一來也算圓的過去。

但如果白起此時已經上報,或者有別人看到了章邯留下的信件,那扶蘇再為章邯遮掩的話,自己也要擔上一份不小的罪責。

若是兩月之前,擔責也就擔責了,這點事還不至於讓扶蘇如此瞻前顧後,然而自己才與始皇因為韓非之事起了不小爭執,如今再鬧這麽一出,很可能刺激始皇更為憤怒,到時候可就真的沒人保得下章邯了。

“你倒是給我出得好題。”

雖然公子還未鬆口,但是語氣中明顯的軟化,以章邯那等機靈,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公子放心,邯此次出走,用的是前將軍的令牌,無人起疑。”

看著一臉得意的章邯,扶蘇一個頭兩個大,“得,這下把白起徹底得罪了。”

你拿著別人的令牌外出,還留下信件,這放在誰眼裏,不都是再明顯不過的挑釁?

章邯一臉無所謂的笑意,看得扶蘇咬牙切齒,這小子真欠教育,也不知白起是怎麽教他的,怎麽對軍法一點基本的畏懼都沒有。

念及如此,扶蘇覺得得讓章邯明白此事的嚴重性,否則日後還不知會捅出多大的簍子,於是神色立時肅然,“你可知你犯下何等大錯!”

章邯見公子突然嚴肅起來,心中一凜,嘴上卻依然道:“給公子惹麻煩了。”

“麻煩?給我?”扶蘇原本隻是佯怒,如今卻是真火了,“我他娘能有什麽麻煩!”

看著章邯仍然倔強的麵容,扶蘇越發火大了,“你也久在軍中了,軍法兩字你隻當是寫來好看的嗎?也不用白起如何了,本公子今日就把你正法了,省得你日後喪師辱國,汙了我大昭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