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1章觀複（482）別測試人心
“怎麽會？人心最不能測試，我才不會冒這個險……”少年笑著說道，但話沒說完就看見周遊臉色變了，他隨即又笑嘻嘻地補上一句：“咳，我開玩笑呢，別當真。”
周遊隻覺得自己拿眼前這家夥，真是沒辦法。
可這家夥似乎意猶未盡似的，又再補充道：“不過，如果你真的信我，那麽你就不該對我有絲毫的懷疑。哪怕我真的是假的。”
“哈？”杆兒強小心翼翼地從江月心頭發裏拔出頭來，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江月心則有些愣怔地抬了抬頭，看著少年，呆呆道：“假的？嗯，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才不會……才不會用陣把我再關起來……”
周遊無奈地搖搖頭。
少年歎口氣，伸手拍拍江月心的臂膊，道：“不會的，我不會再把你關起來的……我要把你送回去……我要你們好好的……”
“可是……”
“沒什麽可是，”少年極快地打斷了江月心，道，“周遊不是問我融合到了哪種程度嗎？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我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了，天極與建木已經完全融合，而我呢……我的大部也已和建木天極在一起了，所以……”
“你想說的是，由於你幾乎已經和建木天極融合，所以才會身不由己地順應接受了他們的想法，暗中布陣要把我們困在這裏？”周遊問道。
少年點點頭，簡單答道：“對。”
他答的似乎極輕巧，甚至都有些漫不經心，可周遊聽了，心中登時將那一絲絲的疑慮徹底丟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一點點洇出來的隱痛。
融合，對於最終形成的形態來說，的確是聚集了原初的三方力量，能夠成為最強形態，但對於被融合的各方來說，則意味著失去自我。
若是像天極一樣，完全地失去自我也還罷了，左右是沒了思想，內心也便不會有任何的掙紮。
但是少年此時的情形，卻複雜的多。他已經大部分融合，卻不知是刻意還是碰巧，尚且還留著自己的意識，所以他才會那樣矛盾：既想要自己的朋友們安全回家，又無法阻止甚至還要不由自主地幫著天極建木對朋友們生出種種限製阻礙。
盡管周遊對於少年目前的這種別扭狀態早有猜測，這也是他一直逼問少年的原因，他想讓那人給自己一個準確答案，可是，眼下人家真的不再躲閃，真的把那個一直徘徊在心中陰影裏的答案推給自己的時候，周遊卻發現自己卻更加的手足無措。
現在的少年，就是在極度清醒的狀態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向失去自我。
這簡直就像是在被處以淩遲之刑。
然而，麵對著這樣的他，周遊自己又能替他做什麽呢？知道真相又能怎樣？自己又根本不能將他從這致命的漩渦中拉出來。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擊中了周遊。
這時，一直發呆的江月心像突然醒了似的，反手抓住少年的手腕，急急道：“融合大部分……怎麽可能？你又在騙我吧？你明明說過，因為你體內回歸的真氣深厚無窮，所以能在融合中占據主導……你是能做主的，怎麽會放任建木天極來控製影響你？這，這不應該啊！而且，剛剛你還抵住了建木的逼迫，救下了我啊！”
少年忍不住又歎口氣：“月心，所謂的占據主導，那隻是在融合中的一個階段。現如今，隨著融合的加深，這個階段已經過去，我基本上沒什麽優勢了……老實說，我現在還能保持意識跟你們說話，都已經很吃力了……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聽我的……”
江月心和周遊一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少年的深沉用心，他們終於能比較真切地體會到了。但是……
周遊重新微抬了頭，看著那少年。
少年卻似乎隻看到了江月心眼中微微泛出的淚花，笑道：“得了得了，不至於……我一開始不想跟你們說這些，就是怕你們這樣，我沒你們想象的那般脆弱，這點兒事兒，算不上什麽……真的，你們不用可憐我，眼下重要的是，咱們得趕緊謀劃謀劃下一步。”
“下一步？”江月心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淚光已經不翼而飛，“阿玉，你若是真的無法從融合中脫身，那麽，至少我是沒有下一步的打算的。”
水人似乎猜到了少年又要重提讓自己和周遊離開的事兒，索性先把自己的態度表明了：少年在哪兒，自己就在哪兒。
“唉，你這……”少年苦惱地揉揉眉頭，“咱們總得有商有量吧？別上來就直給結論……”
“你剛才悶頭一意孤行嚇唬我們的時候，和誰商量了？”江月心回道。
沉默如金的周遊忽然開了口，向那少年問道：“你先說說，你的計劃是什麽？”
少年忙笑道：“計劃很簡單，你們離開這裏。”
“怎麽離開？”周遊向著外圍森林擺擺頭，道，“若不是將陣中所困之人的真氣生命全部榨取幹淨，長平之陣是無法破解的……更別說在咱們眼前的長平陣是由建木延伸而出的樹木組成的，隻要樹木生長不停，陣就一直運轉……不過你既然這麽說了，難不成你對這長平陣有比較獨到的見解，是我不曾了解的？”
“不不不，你知識淵博，所說的那些，就是長平陣的全部了。”少年仍帶著笑，道，“我也沒什麽絕招。”
周遊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陣解不開，我們怎麽離開？”
江月心道：“反正我不離開。不管這陣如何。”
少年抓抓自己頭發，道：“長平陣破不了，也不能破。你們剛才也看到了，樹木的生長之勢根本無法阻止……而且，一旦動了這陣，就會激起建木防禦性的反應，就像剛才那樣，反而會打草驚蛇增加逃出難度……”
周遊聳聳肩：“似乎是沒什麽辦法咯？”
少年歎道：“其實一開始你們聽我的，早些離開就沒這些事兒了……那時候長平陣沒完全布成，你們本身有機會離開的……非要跟我耗到現在，唉……”
周遊不說話，隻對那少年眨眨眼。
少年清清嗓子，複又笑道：“不過也沒關係，就算麻煩一點兒，我總歸是有招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