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觀複(481)收拾屋子的樂趣在於發現自己都忘了的美物

江月心身子微微晃了晃,眼神和周遊一樣的迷茫:“剛才……”

“剛才很危險,所以我一直催你們離開,並不是故意嚇唬你們的。”少年似乎歎了口氣,複又笑道,“月心,你不是疑惑天極不再叫囂了嗎?剛才那就是……”

“剛才就是那孫子偷襲的我們嗎?”江月心不禁仰頭看了看壓根兒沒法兒瞧見的建木樹冠,道,“看來,天極和建木的融合又進一層了?”

“何止呢?”少年道,“天極和建木現如今已經完全成為了一體,並不能再分彼此……正因為如此,他不需要再有什麽言語,而且所能操縱使用的氣息,也更加深厚……”

回想起適才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和瀕臨毀滅的嚴重威脅,江月心再看向建木的眼神裏,不由多了些擔心:“剛才那就是建木……融合後的實力?”

“那麽你呢?”

不等少年回答江月心的疑問,周遊突然間對那少年開口問道:“三方融合,你融合到了哪種程度?”

少年卻仿佛對周遊的問題充耳不聞,隻是繼續回答著江月心:“……這還是他初漏端倪,畢竟建木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突破異界上……他若是對你們使出全力來,我也沒法兒救了。”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周遊很是執著地追問著,一雙眼睛更是有種要剜進少年心裏的勢頭,“到底融合到了哪種程度?”

江月心很是看不慣周遊的咄咄逼人,立時往少年身前邁了半步,對周遊道:“阿玉既然還能站在這裏跟我們好好說話,那就說明他還沒有被融進去!就說明我們還有時間把他救下來!”

少年在江月心身後低了頭,一言不發。

周遊冷笑一聲,道:“不盡然吧?剛才他是出手化解了危機不假,但是,引起那危機的原因是什麽?還有,建木與果實所生之樹的密林所布下的陣法,又是從何而來?你且問他!”

周遊的話,明擺著是將矛頭指向了少年。江月心如何肯善罷甘休?水人眉毛倒豎,不計後果的又將些許靈息凝在自己無意識攥起的拳頭上,看起來像是隨時都要給周遊的鼻子開個油醬鋪:

“都什麽時候了,你小子竟然懷疑自己人?剛才的危機,很明顯,那是融進建木的天極那陰暗心理作祟!至於用樹木布陣的陰招,大抵也離不開天極那個慣會攪混水的家夥!這跟阿玉有什麽關係?”

周遊目光越過江月心,仍望著那少年,道:“一開始我們是沒太注意,但自從你說了這片森林其實是個陣法,我就仔細瞅了瞅,這才發現,這些看似隨意生長的樹木,的確是暗合了某種秩序,共同形成了一個古陣——長平。”

“長……什麽?”江月心皺眉道,“有這個陣法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江月心與那少年相伴時間不短,於修習一道的了解熟悉甚至比周遊還要更勝一籌。但即便如此,水人還是不曾在印象裏搜索的到有關“長平”的任何。

“看,連你都不知道,更執著於草木本屬的天極又如何知道此陣?”周遊冷冷道,“而且長平這種古奧陣法,因為傳承日希,近世已經幾乎沒什麽人會用了。如果不是有些閱曆的老家夥,誰能使得出來?”

少年在江月心背後,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正說著話的周遊。

江月心渾然不覺,仍是對周遊怒目而視,道:“你自己都說了這個什麽長平幾乎沒了傳承,那你又怎麽能確定這些雜樹所組的就是長平之陣呢?別跟我說你恰巧會布這個陣,以你這拙劣初學者的資曆,打死我都不信!”

“我是不會布長平之陣,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知道此陣啊!”周遊略有些煩躁道,“我在我老師牛五方的藏書裏曾經見到過關於這個陣的記載,甚至還有詳細的圖解……”

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從故紙堆裏扒出來過了一眼的東西,就能拿來當證據用?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說服水人。果然江月心冷哼了一聲,道:“從書裏瞥幾眼就敢言之鑿鑿?是誰給你如此狂妄的信心?”

“我……”

“的確是長平。”

此言一出,就見隻來得及回答了一個字的周遊,以及打死也不相信的江月心一齊看向了那少年。

水人更是瞪大了眼睛:“阿玉你……你說什麽?”

“我說,樹林所布之陣,正是古陣長平。”少年很耐心地回答道。

江月心呆了一呆,忽又眼睛亮了亮,道:“就算這是那長平之陣,也不能就說一定是阿玉布置出來的啊!”

“是我布置出的。”少年又道。

江月心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自己被阿玉無情地推擠到了懸崖邊兒上,毫無退路。

阿玉承認的如此輕而易舉。但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是簡單了,卻一點兒都沒考慮到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在江月心那裏的打擊有多大。

江月心已經被傷過一次的心,還沒有完全愈合,就又一次被狠狠砸碎……這種心情……

江月心簡直沒有心情可言了。

周遊將水人的表情看在眼裏,不由生出些隱痛來。他咬咬嘴唇,對那少年道:“長平古陣,我雖然不能說太了解,但是從記載上來看,其效長於圍困……主要作用就是將被圍在陣中的人從身體到真氣,完全困住不得出,直至被圍之人的所有真氣和生命能量被長平陣汲取一空,滋養給布陣之人……我說的,可有偏差?”

“沒有,你讀書的領悟力很好。”少年似乎完全沒看到江月心的頹喪,甚至還對周遊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周遊歎道,“你嘴上說讓我們趕緊離開,手底下卻悄悄布下這樣一個天羅地網般的陣法……我們簡直不知道……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的你嗎?”

少年略微側了頭,道:“這種時候,一般來說,你應該質疑該不該信我吧?”

“我信你,始終……”周遊道,“不論你怎樣做,我都不會對你有一點疑心。因為我知道,無論怎樣,你一定有你那樣做的理由。但是現在,我捉摸不定的是你……你這個人是真的你嗎?”

畢竟,剛才那一瞬間的空白,總是無端的令周遊有些心慌。

少年歪頭看著周遊,嘴角的笑意漸深:“謝謝你,周遊,謝謝你信我。”

周遊卻並不買賬:“你什麽意思?可別跟我說,你這樣費盡周折自相矛盾人格分裂的,隻是為了測試我相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