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觀複（426）如果我可以我是說如果
“他們都已經投降了，你要怎麽做？”樹精的聲音重新從鍾阿櫻的破爛皮囊中傳出，帶著說不出的得意，“還要死扛著嗎？”
“投降？這不可能！”周遊才不信樹精的鬼話，別的不說，單說江月心就絕不可能向樹精投降放棄那少年呀。
“你還不信？”樹精咯咯怪笑著，道，“不信你看他們是不是已經放棄反抗了？你看杆兒強的青藤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雖然周遊很不樂意承認，但樹精說的，的確是事實。雖然周遊無法感知杆兒強和江月心的氣息變化，不過即便隻是用眼睛看，他也能發現，這兩人狀態確實不太對。按理說，少年和樹精的融合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不管怎麽說，杆兒強和江月心都得要做些什麽去阻止，不管做什麽，而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宛若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毫無反應！
這也不是江月心的作風啊！
再加上眼見著杆兒強施放而出的青藤逐漸的在消失，那也表示著杆兒強越來越不敵，越來越退縮……杆兒強留給周遊的印象，雖然是常常愛打個小算盤的不吃虧的主兒，但是在營救少年的這件事上，絕對是夠義氣的，這樣的他，絕不會因為遇到些阻礙便退縮的。
所以周遊認為，杆兒強和江月心，一定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情況。
“為什麽會這樣？”周遊仰起臉來，瞪著樹精，“是不是你又出了什麽陰招？”
“真是的……”樹精頗有些不滿道，“怎麽什麽事兒都賴我？明明我們現在已經融合了，我和那家夥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就算是我發起的，也總有他的份兒在吧？再說了，他們現在這模樣，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那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他們想集中了力量來跟我爭奪融合的主導權……哼，不自量力！”
雖然這樹精是敵人，不過自從來到這處地底異界，周遊諸多疑問全賴這位話癆的敵人有意無意地做了解答，此刻亦是不例外。
周遊聽了，略一思忖，便也像杆兒強一樣，似乎明白了些，但又好像仍是不甚明了。不管怎麽說，少年總歸是“自己人”，如果融合無法阻止，那麽讓“自己人”在融合中占據主導，也算是盡力補救了。
隻是，那少年既然已經和樹精進行了融合，再加上他那股怪力回歸之時又總是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誰知道他在占據主導後會站在那邊？會對眾人做出什麽？
一切都是未知未解的。可是，江月心他們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選擇了不計一切後果的去幫那少年，那麽也就是說……
“相信他。”周遊身體裏的那兄長輕聲說道。
周遊不禁追問道：“相信……不管發生什麽，都要無條件地相信他嗎？那萬一……”
“除了相信他，你別無選擇。”兄長的聲音依舊輕柔而溫暖，卻不容置疑。
周遊點點頭，又搖搖頭：“相信他……哪怕他會將眾人引向萬劫不複之地，也要相信他嗎？”
“他不會那樣做的，你得相信他。”兄長特意加重了“相信”兩字的發音。
周遊不禁疑惑道：“兄長，你為何對他如此篤信不疑？不，我不是懷疑他的人品，他人品當然沒的說，可是，兄長你恐怕沒見過他身體裏那力量，那力量在回歸時會令他的整個人失控……這個時候的他，不講情麵不論親疏，那是什麽事兒都能做出來的！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得保持警惕……”
“力量……你說的是他身上的詛咒吧？”兄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隻是若細聽的話，仿佛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說實話，我完全清楚他那詛咒的來曆，也陪伴他度過了無數次的詛咒的發作，所以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要說，得相信他，即使是在這詛咒發作之時。”
“可是，那力量會裹挾控製了他，令他做出些……”周遊還是不太放心，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聽兄長的聲音略提高了些，又道：
“我且問你，你可知他已經活了多久？”
周遊不知道兄長為何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回答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也從來都是含糊其辭……”
“其實具體有多少年，我也沒辦法說清楚。”兄長帶著些感慨道，“但是，作為雲孤，我卻是可以一直看著這個世界，看著時光的流轉……我隻知道時間過去了許多，這世界的變化滄海桑田翻天覆地，可是，我那兄弟，卻總能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我……又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
說到這裏，兄長似乎輕輕歎息一聲。
周遊忍不住好奇問道：“兄長，我一直想問您……你……你願不願意被他喚回，重新回到你們當初的時光？”
兄長沉默了。
周遊等了一刻，仍不見兄長再出聲，隻覺得自己仿佛說錯了話，不由訕訕道：“那個，我不是故意……”
“我很想念他……”
就在這時，兄長的聲音又輕輕響起，盡管這一聲輕的仿佛是歎息一般，卻一直一直的，在周遊的意識中不斷回**，似亙古般悠長綿遠永無絕期。
周遊張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兄長。盡管周遊得到了心中所疑問的答案，可是他卻隻覺胸口悶悶的。
兄長仿佛察覺到了周遊的低落，隨即又道：“這個似乎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對不對？”
周遊想了想，斟酌著字句道：“我沒有什麽預設的答案。隻是，我前不久剛剛聽過一個關於雲孤的故事，據當事人說，那雲孤當時似乎很不情願被喚回，甚至為了這個還鬧的很不愉快，所以我以為……”
兄長又輕輕笑了一笑，道：“盡管我很想他，可是，過去了的，就隻能讓它過去，不管是誰，不管用什麽方法，那都是沒辦法留下過往的。這一點我想明白了，可是，我那傻兄弟似乎還一直陷在裏麵出不來……所以我很想找到個好辦法，能讓他清醒一點……”
說到這裏，兄長略停了一停，方道：“周……周遊是吧？我覺得，或許你就是我想要找的解決之道……”
“我？能讓他忘記雲孤忘記你？”周遊很是意外，更是無法相信，“兄長你別說笑了，你在他心裏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否則他也就不會執著這麽長的時間了。我更是平平無奇，毫無特長，跟他……咳，我怎麽也改變不了他呀！”
“你不要妄自菲薄，”兄長道，“你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我能感覺的出來。”
“啊？”周遊一愣，不僅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且隻覺得臉上發燒，被捆住的手腳似乎都變得多餘起來，登時無法安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