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2章觀複(383)在瘋子與騙子大行其道的地方做個正常人好難

“什麽秘法?這你最清楚啊!”樹精一撇嘴,道,“就是你身上這來自朱丸的無限力量啊!你要是早乖乖給我了,我還會傷害其他生命嗎?”

“合著這都是我的錯?”少年苦笑道,“為了廣大生命的安全著想,我是不是該自戕為敬?”

“是呀!”樹精回答的很是幹脆且理直氣壯,“當然,這事兒對於你自己來說是有點兒困難,所以我才來幫你做……”

少年搖搖頭,他從未見過有如此以自我為中心且到了厚顏無恥地步的家夥。這種人,他隻要他自己舒服得意,根本不管旁人的死活,甚至在他眼中,隻有他一個才算是值得尊重的生命,而旁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草芥塵埃,隻配被踩在腳底為他服務。

“……但是呢,”隻聽樹精話頭又一轉,無可奈何地歎口氣,道,“我雖然想快刀斬亂麻幫你結束這個混亂的人生,可無奈朱丸將我們兩個的生命聯係在了一起,我在想辦法提高我自己的生命層次的時候,也總會不由自主地為你打算一下,這事兒可真是……太氣人了……”

正因為朱丸與朱丸藥水的緣故,少年和樹精之間產生了一種古怪卻又無可奈何的聯係,這聯係雖然很微弱,平時他們兩個都不會有任何的感覺,也不會產生什麽心電感應,然而一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這一絲微弱但堅韌的聯係,就會悄然顯現出來。

最明顯的,樹精總是不能對少年下殺手,哪怕他殺氣騰騰,想盡辦法,可是到最後,不是計劃出了意想不到的偏差,就是他自己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改變主意,不管怎樣,最終的結果就是,樹精總會錯過或放過那少年。

少年這邊也是如此。他在不知樹精的時候,自然不會對樹精有殺機;後來打過幾次交道,每當他想徹底解決掉這陰險的樹精時,卻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岔子,根本沒法兒下手。

所以他們兩個,不管願意或不願意,便一直糾纏到了現在。

“這種聯係,雖然讓我在靈息化煉的路上省了不少力氣,但是,卻讓我不得不背負起我所不願意的累贅,”樹精說著說著竟有些咬牙切齒,“比如,就在馬上要奏響的最終樂章中,我卻不能徹底地湮滅了你,隻能無可奈何的,給你第三次生命……”

“容我大膽猜測一下,”少年側了臉,望著臉上沒有什麽皮肉卻很神奇地做出了極其糾結的表情的樹精,道,“你對於我體內的那怪力是勢在必得,為了得到這力量,你也試過了不少方法,但是你無論用什麽辦法,都沒想過要留我的命。甚至,你會認為,隻有把我徹底湮滅了,那怪力也才會徹底的、一點兒不浪費的被你收入囊中……”

“不錯,”樹精沉著臉道,“我一向這麽認為。你那力量雖說是無窮無限,但我既然要拿走,就得全部接收,我可不想拖拖拉拉留尾巴。”

“你害怕留了尾巴後,仍會和我保持著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聯係吧?”少年輕輕笑了笑,道,“所以,像鍾家老宅時那種打了折扣的力量攫取,這回你是絕對不屑的,所以才帶我來了此地……這裏一定有辦法把我以及我的力量全都碾碎,連骨頭渣都不剩的,化作你的養料吧?”

“對!”樹精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我本來是這麽打算的,可是越接近目的地,越靠近我最終目標的實現,我卻察覺,你我之間那股莫名的聯係就越來越頻繁地冒出來作妖,以至於都影響到了我的決斷……”

“所以,你這會兒沒再提什麽將我湮滅之類的話,”少年微微勾起嘴角,道,“而是說給我第三次生命?我自出生,父母所給性命自然是第一次生命;而後幾近夭折,幸逢幾位長輩用朱丸相救,自然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隻是不知,您老人家要給我的第三次生命,是怎麽個給法兒?難道是讓我化作春泥更護花?”

“既然不能將你徹底湮滅,那我倒不如幹脆對你好一點兒,”樹精笑笑,道,“和我一起永生好不好?”

少年隻覺得自己疲倦到了極點,仿佛身體的每一處都被抽幹了水分,成為了一卷幹巴巴的,被揉搓爛了的紙卷。他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道:“通常,說自己能幫人永生的,不是瘋子就是騙子啊。”

樹精斜了他一眼,道:“我是很認真的……很快,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

少年實在懶得再跟他說什麽,隻閉上眼睛,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承慶忽然開口道:“主人,前方,無路。”

聞聽此言,少年不由又睜開了眼睛。隻見他們所處之地仍是平緩向下傾斜成一定坡度的覆滿細草的緩坡,然而就在承慶站立之處前方三五步的地方,緩坡突然中斷,失去了往下行去的路徑。

樹精走上前去,站到了斷裂處的邊緣,向下查看著情況。承慶作為忠實下屬,自然也跟著主子湊到了邊上,少年從他身後探出頭去,將斷裂處下麵的情景瞧了個滿眼。

他們所在的地方,地勢一直在極平緩地向下傾斜著,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盆地。他們三個就好像行走在一隻巨大的飯碗的碗內壁上,一路向下,要去到“碗”的底部。

少年等三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碗壁”上靠近“碗底”三分之一的地方,向下行的緩坡在這裏突然斷開一整圈,如果從上空俯瞰的話,就好像有人在這隻“大碗”碗底靠上三分之一的地方橫切一刀,將小半個“碗底”削了下來。

如此,“碗”的上三分之二部分,與“碗底”的三分之一之間完全分離,成為了分開的兩截,兩部分之間沒有任何能通行的路徑或橋梁,他們站在邊兒上往下看,完全就像是站在懸崖邊兒上,看著深淵下的的不明地勢。

雖然從這裏再往下去的確是距離有些太遠,但是對於樹精來說,這好像並不是個事兒吧?就算是他的手下承慶,用點兒術法從上麵蹦下去,也完全是能做到的。

可是,他們兩個為何偏生在此停下了腳,猶豫不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