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獨酌(92)非吵鬧無以說秘密

聽見那黑衣人所言,江月心往少年臉上看過去。少年卻特意避開了江月心的目光,好像專心致誌地看著他的長劍,略低了頭,輕聲對江月心道:“你讓開。”

江月心一動不動,眼睛依舊緊盯著那少年,口中卻向身後的黑衣人問道:“為什麽說是一根刺?”

黑衣人咂了咂嘴,輕笑道:“既然是刺,就會痛,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江月心皺了眉。

“我現在隻能這樣說,”黑衣人話語中笑意更濃:“若想知道更多,你是不是該把我放了?”

“好啊。”江月心微微一笑,竟應了。

這倒是黑衣人完全沒料到的。他剛剛驚訝的“啊”了一聲,就看見圍在他身旁、叢林般插在地上的水箭,竟開始慢慢消解、縮短。不過,奇的是,就算那些水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解,像冰淩一般在融化,可地上並不見留下任何的水漬。水箭就這樣憑空逐漸縮短,慢慢消失了。

“月心!別放開他!”少年有些著急:“這人底細不明,怎麽可以解開對他的約束?”

江月心手中的雪棒亦逐漸消融不見了。他看著麵前的少年,笑容裏微微帶了些冷意:“你可以自己來約束他啊!你不是很行嗎?劍術,修為,你想怎樣都可以。”

“你!”少年被這水人噎的胸口發悶,卻也無可奈何。江月心卻仿佛渾然不覺,這才轉了身,對那黑衣人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從水箭消解開始,黑衣人很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腰部以下,埋在地裏的雙腿四周,終於從岩石般堅硬,開始變回了泥土該有的狀態,逐漸鬆軟了起來。而他自己所用的這副皮囊,也像被泡進了水的幹香菇,逐漸豐盈了起來。

黑衣人貪婪地吸吮著重新回來的水分,看向江月心的目光越發複雜了起來:“你很會用水?不如,我們合作一把?我們兩個強強聯合,肯定會幹出一番大事業來的!”

江月心不耐煩道:“我隻問你刺的事情,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你別聽他亂說!”不等黑衣人再說什麽,少年早已提劍飛身而起,想要越過江月心,從頂上給那黑衣人來致命一擊!

江月心抬起頭,看見那少年正巧躍在了他的頭頂之上,隨即抬手一指,一道寒光凜凜的水箭嗖的從指尖射出,正對那少年麵門!

少年急忙閃身避開,往近旁的山洞石壁上略一落足,借勢再次躍身而起。可是不等他再近身到那黑衣人跟前,江月心那宛如密雨急雹般的水箭,已經挾帶著尖銳的哨音,朝少年落腳之處,呼嘯而來!

“江月心!”少年終於生氣了,他一邊用長劍急速格擋著紛紛而至的水箭,一邊怒道:“你想幹什麽?”

“我隻想知道你更多一點,這有什麽錯嗎?”江月心眼睛有些發紅,一隻手掌對準了少年所在的方向猛然一拍,在那密密麻麻的水箭過後,更有一麵光滑透亮的水牆忽的從地下隆起,徹底隔絕了少年接近那黑衣人的通路。

少年簡直要被他氣瘋了:“你真會挑時候!偏要在與人打架的時候跟自己人起內訌!這算是什麽?”

“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他,”江月心冷冷道:“我說過了,我想要知道你更多!你最好不要來幹擾我!”

黑衣人暗自笑了。他藏在地下的雙腿,此時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你……你……”少年氣的簡直有種要吐血的感覺,他使勁兒壓了壓自己簡直要把自己燒暈的怒火,啞著嗓子對江月心道:“你給我把這水牆撤掉!”

“不!”江月心回答的很幹脆。

少年閉了閉眼睛,也不跟這倔頭倔腦的水人多廢話,將長劍往背後一放,也不知道他收到了哪裏,隻騰出了自己的雙手,快速結了手印,一蹬腳下石壁,倏地彈起到了空中,隻見一道金黃色的亮光從他雙掌中間如烈火般噴薄而出,對著那道高大到仿佛無邊無際的水牆偏右上方的一點筆直射了過去。

江月心卻扭過了頭,壓根不看那少年有何動作,隻凶巴巴對著黑衣人道:“我把他擋在外頭,就是給你老實交代的機會!你快說!否則……”

“否則如何?”黑衣人顯然沒有什麽配合的意識。

江月心眉毛一豎,雙腳分開往地上很有藝術感的一碾。黑衣人頓時感覺之前那種被抽幹的幹巴感又重新出現了。

黑衣人張張嘴,正要說些什麽,卻猛然聽得耳畔一聲大喝在空中炸裂開來:

“聚土成嶺,分!”

隨著少年這一聲喝出,已經觸到水牆的金黃光劍驟然凝成一個銅錢大小的,光亮刺目的光點,隨即,光點向四周龜裂延伸出無數的裂紋,像是被重擊過的玻璃,裂紋無限延伸開來,遍布滿了整麵的水牆。

隨即,“啪”的一聲脆響,水牆驟然粉碎成了無數的碎片,碎片爆裂到了空中,頓時化作紛紛揚揚的冷雨,微微一滯,複又下墜而去,落在山洞中眾人的身上,滿頭滿臉,衣發盡濕。

“嗚呼……”黑衣人仰頭看著那少年分開這紛紛的雨線,破空而出,頗有些嘲弄道:“華麗登場了!”

少年像是聽到了黑衣人的冷嘲熱諷,慢慢垂下眼瞼,對他投來了冷到不能再冷的一眼。

在這樣的眼神之下,饒是自詡強大的黑衣人,也不由打了個冷顫。

少年卻隻是對黑衣人投下這一瞥,隨後便像是隻大鳥一般,悠然收起翅翼,落在了江月心麵前。

不知怎的,在這少年麵前,江月心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

少年澄澈的目光筆直看向江月心的眼睛裏,不躲不閃也不搖不晃,隻這樣定定的,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江月心隻覺得自己全身失去了暫時的皮囊,仿佛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熱給蒸騰成了水汽,慢慢散失在了空中。

“你……”江月心有些口幹舌燥,之前那一股子無名火,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少年看著他道:“你想知道什麽,為什麽不問我,反倒去跟一個底細不明的家夥打聽?你還有沒有立場?”

“我問你?你會說嗎?”江月心嘟囔道。

“你沒問我,怎知我不會說呢?”少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