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獨酌(91)犯焦慮症的時候心裏像堵了棉花根本覺不出餓

江月心恍恍惚惚的,仿佛沒再聽見黑衣人後麵說的話,隻轉頭看著那少年,一臉的呆滯:“姓唐?你的……你心裏的人……姓唐?”

“不不不,你弄錯了,”黑衣人很殷勤地答疑解惑道:“他心裏的人不姓唐,而是姓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少年臉色沉的堪比這夜色,他也不多言,隻將長劍一揮,就要往黑衣人頭上項間砍去。這大約是他想到的能讓這家夥閉嘴的最好方法。

永遠。

再不要提。

“叮!”

少年勢在必得的這一劍卻在馬上要砍到黑衣人腦殼的一瞬間,被什麽東西給阻擋了。

黑衣人略有些膽怯地縮了縮腦袋,有些後怕地看著幾片碎布從自己眼前飄落。那是他自己頭頂上頭巾的黑色布片。

這劍若是再向下壓一點,莫說頭巾,他的頭皮可就,沒了。黑衣人暗自慶幸地偏過腦袋,看著旁邊的江月心,輕蔑一笑,道:“謝了啊。”盡管他的聲音裏絲毫聽不出有任何的感謝之意。

隻見,江月心手中多了一根雪白的棒子,堪堪架住了那少年的長劍。那棒子看起來像是用千萬年不融的冰山削成,帶著冷冽的氣息直刺人的心魄,又仿若精鋼一般堅不可摧。

棒子白亮如月光,長劍沉默內斂如夜色,兩相交織,竟頗有些看頭。

少年手中長劍微微向下用力,與江月心的雪棒暗自較著力,卻絲毫沒有要收回長劍的意思。他隻拿眼睛看著江月心:“你做什麽?”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在暗夜中藏在雲霧後的星星。隻可惜,你知道那裏有光,卻永遠不能觸摸,永遠無法到近前。

江月心看著這雙眼睛,心內不由升起一絲莫名的悲哀。但是,賭上水人的驕傲,江月心將這一絲扯淡的愁緒揮手推到一旁,隻任自己不滿的怒氣升騰為火星四濺的怒火:“你說做什麽?不過是留下個活口,好問口供罷了!”

“這等裝神弄鬼之徒?不必。”少年語氣越發冰冷:“殺了他,我們再潛過大潭,捉了怪物便是。”說著,少年手腕一翻,長劍揚起,劍尖一晃,就要繞過雪棒,往黑衣人的胸口刺去。

江月心乃天地靈息聚成,其修為並不比那少年低,甚至於還要在他之上。此時他心中氣急,手上便不肯再有相讓,因此見那少年還想要殺人滅口,更是毫不遲疑,亦是握著那隻冰雪之棒翻覆而下,嗵的砸在了少年長劍劍身正中,力道十足,將少年手中長劍壓的往下偏了三寸,恰恰偏離了黑衣人的胸口,隻不過劍鋒太過鋒利,終究是在黑衣人腹部的黑衣上劃了一道口子。

少年嘴唇緊緊抿著,也不多言,隻用了十成的內息,將長劍抬起,狠狠別開江月心的雪棒,依舊挺劍直刺那黑衣人的胸口。江月心寸步不讓,雪棒跟上,翻飛如雪花般,纏繞著那宛如深流靜水般的長劍,糾纏不休。

少年眉頭不易察覺的一皺,手上長劍忽然加快了速度。江月心隻覺少年手裏的劍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形狀,仿佛變成了無數的細小如牛毛的毫針小劍,又仿佛漫天的星河傾倒下來,往自己和那黑衣人身上壓將下來!

江月心修為雖然高,但是卻不像那少年一樣曾經研習過劍術。因此少年真用上了劍術的招式,他這個集天地靈息之物就無法抵擋了。

水人隻覺自己眼前發花,長劍已是辨別不清,自己手裏的雪棒便無法及時跟上。一個晃神,他往長劍上打去的雪棒忽然撲了個空,那長劍竟仿佛憑空失蹤了一般!隨即,他耳畔隻聽得沉悶的“噗”的一聲……頓時,毫針也好,星河也好,全都消失了。

江月心定睛查看,隻見少年的長劍已深深地刺進了黑衣人的胸內。

“你!”江月心大怒,卻也無可奈何,隻是在原地氣的直跺腳。他當然不是因為擔心黑衣人的安危才這樣著急,他隻是可惜自己不能從黑衣人口中套出更多的話來而感到氣急敗壞而已。

“我怎樣?”少年冷笑一聲,從黑衣人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正待要說什麽,卻聽黑衣人從喉嚨深處冒出一連串的刺耳的笑聲,好像鐵器刮擦一般嘔啞嘲哳:“嘿嘿嘿……許多年不見,你這套疾雷劍法倒是長進了不少啊!”

少年臉色一白,在這暗夜之中分外顯眼。他嘴唇緊抿著,一言不發。這個黑衣人既然能說出那兩個姓氏,那麽知道疾雷劍法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了。雖然還是不知道他的底細,少年也懶得再問了,反正問了他也不會說。

隻殺了便是。讓他閉嘴。讓自己心中那艘沉船不要再被擾動。

便罷……了吧?

少年舉起長劍,眯起眼睛,對著黑衣人又是一劍揮了下去。這一劍對準了黑衣人的脖頸。

但是寒冷銳利的劍刃沒能觸碰到黑衣人梗的直直的脖子,就又被那根冰淩柱般的棒子架住了。

少年冷冷一個眼神掃過去,看著江月心道:“讓開!”

眼神很冷,像是比萬年冰山的心還要冷上幾分。可江月心偏不怕。他借著雪棒的勢,一邊往上架住長劍,一邊慢慢將身體挪到了黑衣人身前,完全擋住了那少年長劍的去路。

江月心深深吸口氣,讓自己煩躁不安的心靜下來,道:“別做無用功。你剛才已經刺他一劍,結果連滴血都沒流。所以,你就算是把他削成一個人樁子,恐怕也是不能傷及他的性命根本分毫。”

“那又怎樣?”少年冷冷道:“砍下腦袋,我看他還能不能活?”

“誒,這你就不如唐……哦,如今叫月心了是不是?”黑衣人很不怕死的在江月心身後道:“她說的沒錯,那就算砍掉我的頭,我依然可以活。誰叫這個皮囊隻是我順手牽來的呢?你隨便砍,我反正不會疼。”

黑衣人挺挺他已經裂了一個從前透到後背的大口子的胸,很是無賴道:“隻不過讓這皮囊的正主兒再死一次罷了。”

“你也別嘴硬,”江月心看著眼前少年的臉色愈加不善,忙出言衝那黑衣人道:“你若是完全不在乎這皮囊,又何至於被困在地裏不得而出呢?”

“原本是不在乎的,誰讓你把水分給抽走了呢?”黑衣人的目光在江月心的後背上玩味地打著轉,道:“話說,你是什麽來頭?想來也非凡人……既非凡人,又何必把自己困在一個舊人的皮殼中呢?更何況這皮殼又是他心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