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尤瞬間心驚肉跳!

藺明煦隻是看著他,不緊不慢伸出手,又將他散開的浴衣領子攏了下,淡淡說道:“和我一張床睡了這麽久,怎麽遇到這種事就知道跑?”

舒尤:“……”

“而且,”男人輕飄飄看他一眼,別有深意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嗎?”

“還是說……”

藺明煦目光緊緊跟著他,輕聲說道:“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舒尤:!!!

他一個激靈,趕緊辯解道:“怎麽會呢,我對你絕對真心實意情真意切!”

“哦?”

藺明煦好整以暇道:“那今天你跑什麽?”

“額……”

舒尤結結巴巴道:“我一時衝動。”

藺明煦挑眉,“你衝動什麽?”

“我……”

舒尤害羞低頭,“人有三急。”

藺明煦:“……”

不,不能被舒尤繞圈跑。

藺明煦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那你躲著我幹什麽?”

“我哪有躲著你!”

舒尤睜著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試圖展現自己的無辜,“我什麽時候躲著你了?怎麽躲著你了?你這不是就在我麵前嗎,我要是躲著你我怎麽不去和隔壁楚青睡!”

藺明煦眼眸一沉,“……你還想去和楚青睡?”

“沒有沒有。”

舒尤趕緊往回找補回來,“就是順口,改成隔壁彭尚恩也一樣。”

他拍著胸口信誓旦旦,“但是我絕對沒有躲著你!我要是躲著你你現在應該根本找不著我。”

“我可能已經跑到了十公裏高!”

藺明煦:“……你翅膀硬了?”

“不是,”舒尤理所當然道:“畢竟坐飛機跑得最快。”

藺明煦:……一時不知該不該誇他聰明。

舒尤還抬手發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躲著你。”頂多是有點點逃避。

真的隻有一點點。

而且他現在想通了!

藺明煦說的對啊——在一個**同床異夢那麽久,他忽然扭捏個什麽勁兒!

不就那個嗎?藺、藺明煦換衣服他都見過好幾次了!

……身材是真好。

舒尤詭辯完了,還振振有詞道:“咱倆都這麽久了,你還說這種話,我有點傷心。”

藺明煦:???

倒打一耙?

舒尤伸出一隻手,扯住藺明煦睡衣下擺,小小聲道:“就算我一時半會兒有點不好意思,你也不應該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藺明煦咬牙,“……你有真心?”

“當然有了!”

舒尤大驚失色,一把抓起藺明煦手掌,往自己胸口按,“你感受一下!”

藺明煦:……………………

他想起那次舒尤醉酒,他被氣個半死。

不過這一次,藺明煦沒動,任由手掌貼到舒尤的小胸口。

溫熱有力的手掌隻隔著一層薄薄單衣貼上來,心髒突然砰砰跳動!特別激烈!

舒尤:……啥?藺明煦怎麽不躲啊?!

他神色頓時微妙:……大哥你這樣不按常理出牌,我會很難辦。

藺明煦頓了頓,若無其事收回手,“還有呢?”

“額……”

舒尤心髒逐漸恢複正常,他沒心思多想,繼續說道:“還有我的實際行動!”

藺明煦忽然有不好的預感,“……你怎麽實際行動?”

“這個嘛。”

舒尤靦腆垂眸道:“你等著看好了。”

……顯然,心驚肉跳的人換了一個。

見話題成功被自己帶歪,舒尤趕緊往左一個跨步,試圖溜出藺明煦的包圍圈。不料藺明煦此時幽幽道:“不如你現在就行動一下?”

“啊?”

舒尤震驚,“這不好吧?”

藺明煦盯著他看,“有什麽不好的?”

“我們是彼此的男朋友,感情這麽好。”他語氣重點放在某幾個詞,“這裏也沒有別人。”

似是老鷹按住了小雞崽,男人眼眸幽暗道:“我想也是時候有進一步進展了,是不是?”

“額……”

舒尤僵住了。

萬萬沒想到,藺明煦突然提到這茬。

可是這不對啊,藺明煦不是不喜歡自己嗎?

他都這麽自由奔放、天天氣人了,藺明煦怎麽突然提這個?

一時之間,舒尤大腦空白,手足無措,他張了張口,情不自禁抬眸,隻看到男人深沉眉目,正目不轉睛看著他。

兩個人對視了——他眼睛裏有自己。

舒尤呆了呆,“藺明煦你……”

他騰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也、也不是不行哈,但、但是……”

藺明煦語氣不自覺一絲異樣,“……你很排斥和我進一步?”

是太快了?還是壓根不喜歡?甚至……厭惡?

一想到有那個可能,藺明煦眼眸就沉了下去。

“沒有!”

舒尤條件反射,立刻矢口否認,“我我我……”

他耳根微紅,眼神亂飄,終於似是一咬牙、一跺腳,硬著頭皮道:“那你不要動。”

藺明煦:……不要動?

男人呼吸一滯,腳下似生了根。青年稍稍靠近,淡淡皂香隨之侵染過來,將二人周身縈繞成一片單獨天地。

舒尤緊張咽了下口水,眼珠也是呆滯的,緩緩貼近了。藺明煦垂下的手指微微曲起,下意識摩挲了下。

他該伸手嗎?要現在抱住他嗎?舒尤的腰那麽細,是不是一隻手就能摟緊了、按在懷裏?

無序的電流流竄在身體裏,找不到出路而愈發激烈。

藺明煦一動不動,而舒尤近了、近了、再近了……

他精致眉眼在眼前放大,細密睫毛輕輕顫動著,好似一隻琴弦上振翅欲飛的蝴蝶。藺明煦微微一怔,唇上一點突兀溫熱。

一閃而逝。

舒尤背影絕塵、逃也似地往衛生間跑——“我三急我先閃了!”

藺明煦:“……”

他麵無表情躺下睡覺。

……算了,給舒尤一點時間。

人總歸已經在碗裏了。他不著急。

舒尤衝進衛生間,感覺臉上都在發燙。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對藺明煦做出了那種事!

原來他的底線還可以更低一點、再低一點,臉皮也可以再厚一點。

可是話說回來,他怎麽就……

舒尤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不,他這隻是權宜之計啊!就像和藺明煦同床共枕那樣,隻是暫時的妥協才對。

但不知為何,剛才那一瞬間,他心跳都加速了。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幹脆洗了兩邊臉,刷了三次牙。

……差點把牙花刷禿嚕皮。

就在此時,舒尤的手機響了。

他隨手按下接聽鍵:“喂你好?”

吳佑哲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舒尤啊,你這個周末在幹嘛呢?”

“我出來玩了。”

舒尤不假思索道:“和幾個朋友,還有藺明煦,我們來泡溫泉了。”

泡溫泉!

吳佑哲羨慕得流口水,“給個名字地址,下次我帶我老婆孩子去。”

舒尤也不知道這裏具體地址,就知道還挺高端。他把名字告訴了吳佑哲,吳佑哲小心記下後說道:“那你玩吧,周一咱倆約一下,見了麵再聊。”

“電話不能聊?”

“不能。”吳佑哲神秘兮兮道:“特大喜訊,見麵再說更驚喜。”

舒尤愣了下,“什麽驚喜?”

吳佑哲道:“不說,見麵再說。”

舒尤:“……”

他感覺吳佑哲也學壞了。

誒?他為什麽要用也字呢?

電話掛了,舒尤在衛生間裏磨蹭這麽久,終於出去了。

出來後,燈是關著的,房間裏很昏暗,他躡手躡腳鑽進被子裏,把自己存在感縮小到最低。

藺明煦應該睡了吧?

舒尤耳根還有點紅,躺平後蓋上被子,頭一次在**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睡不著。

就是睡不著。

哦,想起來了,是因為還沒說晚安。

但是今天……

舒尤悄悄在被子裏翻了個身,餘光偷偷瞥向旁邊。

藺明煦閉著眼睛,呼吸平緩,看不出睡著沒有。

舒尤開始激烈的心理掙紮。

……說嗎?

……不說嗎?

……裝沒事人?

……不裝睡不著覺啊?

然後後麵那個聲音一巴掌拍死了前麵那個。

舒尤定了定神,斟酌張口:“藺……”

藺明煦忽然轉身,眼睛也睜開了,“睡不著?”

舒尤幹咳一聲,“……是有點。”

他眼巴巴看著藺明煦,“那個……”

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你想和我說晚安?”

“對對對。”

舒尤略有點不好意思,他這個毛病就是改不了,也沒辦法。

也不是不能睡,但會很艱難,而且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舒尤眨眨黑亮眼眸,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藺明煦深深看他一眼,忽然伸出手臂,手掌放在他的肩背處。

舒尤愣了一下。

藺明煦隻是放著,也沒有做什麽,可下一秒,他突兀抬起上半身,蜻蜓點水一般……

在他眉心輕輕一吻。

舒尤難以置信瞪大眼睛。

藺明煦若無其事收回手,“這是對你剛才的回應。”

……然後舒尤呆住了。

三秒鍾過去。

五秒鍾過去。

十秒鍾過去。

藺明煦微微皺眉,“舒尤?”

他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啊?”

舒尤回過神,忽然把被子往上拉了下,悶聲說道:“你還沒說晚安。”

“……”

藺明煦還以為他有什麽事。

男人鬆了一口氣,聲音放輕了,竟難得幾分柔和,似是暗藏繾綣——

“晚安。”

第二天早上,舒尤頂著黑眼圈走出房間。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做了一夜的夢。

不是噩夢,就是光怪陸離的怪夢。

他夢見自己變成一隻小白兔,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自由蹦迪,還和一群小夥伴快樂手拉手跳舞——兔子怎麽手拉手跳舞不要問,總之就是跳了。

然後天空一聲巨響,一隻巨**閃亮登場,一爪一隻小白兔。

輪到他了,那黑鷹也把他抓回巢穴裏。

舒尤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料戰戰兢兢走進去一看,其它兔子都在。

……居然還在抽鬼牌。

兔子們一起在黑鷹監視下玩撲克,一局下來舒尤手裏拿著鬼牌,黑鷹陰惻惻站在他身後,吐氣直衝他的後頸,“就是你?”

舒尤趕緊說不是我!我沒有!你看錯了我是好兔!

但是黑鷹不信,並繼續陰惻惻說道:“既然你是鬼牌,那就要接受懲罰!”

舒尤:“……什麽懲罰?”

黑鷹陰沉著臉,“抽到鬼牌的人負責用錢打水漂。”

舒尤:???

……於是他就給嚇醒了!

醒來以後,舒尤心髒還砰砰跳。

於是走進餐廳時,舒尤臉色發白、腳步虛浮,好似有人欠了他一大筆錢還宣布成為老賴。

楚青不由古怪看著他,“舒尤你昨晚沒睡好?”

不應該呀。

溫泉民宿這麽好的氛圍,小情侶起碼不得紅光滿麵?

舒尤氣若遊絲道:“還行。”

楚青更疑惑了,“那你這是怎麽回事?”

舒尤奄奄一息道:“還行。”

“還行怎麽這個樣子?”

“還行。”

楚青:……懂了,是自動回複。

舒尤頭頂呆毛都有點蔫,不多時藺明煦也進來了,坐在他身邊位置。

楚青暗中觀察,發現藺明煦氣定神閑、一如既往,什麽也看不出來。

一行人開始吃早餐,一邊談論等會兒怎麽玩。這一片主要就是風光明媚、溫泉水滑,不一會兒定下來去爬山。

山不高,山路都修得很平整,山上還有亭樓可以野餐,還能看風景。

唯一的小缺陷就是外麵有點冷,並且有再度飄雪的征兆。

不過這裏都是年輕人,對滑倒之類並不擔心。他們換好衣服,收拾好東西,兩三人一組,就出發了。

舒尤自然和藺明煦組成一個小組。

他們順著山路向上走,走著走著,就和其它人拉開了距離。漸漸地,前麵是路與樹木,後麵也是路與樹木。

唯有旁邊並肩走著同伴。

舒尤低頭一步接一步,忽然咯咯笑出聲來,“藺明煦你看。”

倆人肩並肩,藺明煦略高些,但稍稍放緩步伐,與舒尤平齊。所以舒尤一低頭,看到的就是幾乎平行的四條腿。

先是左腿左腳、後是右腿右腳。

一步、兩步、三步……一直平齊著,有種無聲的默契。

藺明煦注意到了,眸色深了深,淡淡說道:“怎麽?”

舒尤抬頭看他,笑著說道:“你有沒有和人玩過兩人三足?”

藺明煦:“……沒有。”

“我玩過,初中運動會的時候。”

舒尤眉眼彎彎,開始講他在運動會上的趣事,“初二的時候吧……可好玩了,當時我和我同桌參加的兩人三足,沒想到後來還拿到了第三名。”

“雖然摔得好慘好慘,放學回家後我媽差點沒認出我……”

藺明煦隻是聽。

聽著聽著,男人眉宇間舒展開來,眼眸中有輕柔的笑意,唇角也不知何時勾了勾。舒尤冷不丁瞥見,做了個鬼臉,“笑一笑,健康到。男朋友你終於笑啦。”

……他笑了嗎?

藺明煦的唇角立刻有點僵。

“誒?”

舒尤盯著他,口中喃喃道:“你這假笑啊,不行吧,快重來一次。”

藺明煦:“……”

他嘴角一抽,鎮定自若道:“假笑不也是笑?”

“那哪行!”

舒尤固執己見道:“真笑健康到,你這假笑隻能是亞健康!”

藺明煦:……原來亞健康是假笑得來的。

他無話可說,隻好不說話。舒尤卻沒打算就此罷手。青年眼珠一轉,忽然向前幾步,跑到路邊弄了什麽東西。

不多時,舒尤轉悠回來,攤手展示給藺明煦看,“看!”

一隻小兔子。

雪做成的小兔子。

……不能說惟妙惟肖,隻能說半點不沾邊。

要不是舒尤刻意插了兩片枯黃草葉當兔耳朵,藺明煦差點沒認出來。

舒尤還眨眨眼睛,期待看著他,“快,誇誇我?”

藺明煦一言難盡,艱難張了張嘴,昧著良心道:“挺可愛的。”

至少造型很圓潤,線條比較可愛。

舒尤滿足了,喜滋滋拿著那個雪兔子去玩了。

藺明煦看在眼裏,忽然心中一動。

“舒尤。”

“啊?”

舒尤扭頭看他,“怎麽啦?”

藺明煦低聲淡淡,“你什麽時候過生日?”

“嗯……”

舒尤想了下,原身的生日他不清楚,隨口說了自己的,“我是臘月底的生日,二十六。”

很小又很大。

也快到了,還有一個多月。

藺明煦記下這個日子,口中說道:“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舒尤頓時精神一震,“男朋友你要給我送生日禮物?”

他表情轉換太鮮明,藺明煦忽然感到不妙,但話已經出口,就嗯了一聲,“對。”

舒尤嘿嘿笑了下。

他開始扒拉手指頭,每按下一根白嫩嫩的手指,藺明煦的眼皮就跳一下。

再跳一下。

再跳一下。

然後十根手指頭都下去了,舒尤笑眯眯開口道:“我想好啦。”

藺明煦:“……你說。”

舒尤眨眨眼,一字一頓道:“等我生日的時候……”

藺明煦心提了起來,但同時又有一絲疑惑。

隻聽青年不好意思低頭道:“我能不能跟你學學怎麽投資理財?”

藺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