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煙花, 雙子座流星雨,寥寥醉意,望月都澄澈。

浸在祁聞眼底的林紓清,稚嫩的少女氣, 不設防的清甜, 前所未有的, 她最好看模樣。

沒人知道他們那晚說了多少悄悄話。

隻知道,他們又有了很多唯獨彼此知曉的秘密。

興許連醉意都闌珊,月色都皎皎,藏匿於雲間。

回去一路, 風景不再迷人。

迷人的,是繾綣的風聲。

這條路像是沒了盡頭, 隻剩淩晨深夜下的他們彼此。

林紓清懶懶趴在祁聞背上,她側臉微搭他肩, 側臉靜靜看著他, 本就恬靜的氛圍, 再加她目色裏的那道澄澈,悄無聲息地, 更多情緒在發酵。

祁聞微淡的語調說著這一個月的事。

有成天鬧騰說想林紓清的傅芷卉,也有同意祁、傅兩家好事還冷著臉麵無表情的祁霂予,還有身體恢複好了重新找到自己未來方向的楚瀟......

這些人裏, 其實林紓清和楚瀟是最不熟的。

過去那些事, 寥寥幾句,致使了她和楚瀟的陌生。

她不了解楚瀟, 也不清楚過去具體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 聽似關係特別好的祁聞和楚瀟, 現在彼此的未來規劃不同了,似乎好轉的同時,相處最穩衡的邊界感也油然而生。

祁聞應該是很慶幸楚瀟身體沒大問題。

但更多的,他沒再提,林紓清也沒再問。

隻是話題又兜轉回傅芷卉和祁霂予身上,林紓清聽祁聞說他們冤家路窄的事,冷不丁笑了。

夜風疏涼,祁聞卻被林紓清笑得心溫熱。

連帶著他表情也更溫和了,他含笑偏頭,“笑什麽?”

林紓清和他撞上目光,輕輕彎唇:“隻是覺得,他們兩個很配。”

“哪裏?”祁聞笑問。

林紓清就掰著手指,“就性格、相貌、站在一起的感覺等等。”

感受到祁聞頗有意味的眼神,林紓清眨了下眼,酒壯人膽地想都沒想就輕掐一下他臉,挑眉,“難道我說的不對?”

祁聞是真笑意更深了,神秘兮兮步調減慢,故意一般,忽地什麽都不說就顛一下她,林紓清沒準備,雙手趕緊一下就扒拉住他肩膀,抿唇的。

“你幹嘛?”有小脾氣。

祁聞隻輕描淡寫:“看看你糊沒糊塗。”

林紓清:“?”

祁聞說:“兩個天天碰上就要打架的人,很配?”

“那又沒真打起來。”林紓清開竅說,“而且看他們兩個,就很互補......好羨慕......”

越說眉眼越彎,像在磕著什麽。

還是祁聞頭一回碰上。

挺有意思。

他笑說:“怎麽還羨慕起來了?我對你不夠好?”

“......”林紓清噎了下,小聲,“那不一樣。”

“哪兒?”

“就不一樣。”

祁聞淡淡揚眉,目光微凝,林紓清就耐不住了。

她不好意思地往他背上一趴,捂著腦袋就嘟囔:“你別這麽看我。”

“......”祁聞不說話。

林紓清熬不住地還是探了下眼神,好脾氣喊:“祁聞......”

“嗯。”祁聞淡應。

林紓清直接熟練揪住他耳朵,就湊近很輕地撒嬌:“男朋友......”

“......”祁聞愣住。

林紓清哄人特別有一套。

她知道祁聞想聽什麽,她也會說什麽,但她偏不,就要慢條斯理的。

“好久沒見了,你還生氣。”林紓清戳著他臉,又醉又暈地笑,“你看,你又生氣,生氣會變老的。”

祁聞碰上她這樣完全服軟了。

他好笑道:“嫌我老?”說完就又故意顛她一下。

林紓清被他顛得難受。

她皺眉,揪他臉也大力起來,稀裏糊塗的,“誰說你老?我一定得教訓他。”

明顯是醉了,還醉得這麽可愛。

祁聞笑著搖搖頭,就沒再鬧她。

兩人繼續往前,林紓清也漸漸安靜下來。

但呼吸聲還略微有些急促,他能感知到她有不對勁,就是隔了很久,不知道林紓清還沉浸在什麽裏。

想到這一個月的狀態,時起時落,酒後總是會想很多,林紓清還是情感微重地摟緊了祁聞脖子,輕輕微哽了一下。

祁聞意外她的這個反應,他慢了下來。

隨即,就感受到林紓清的手很輕地抬起摸了他一下,估計是想摸他臉的,但沒夠著,就輕撫了下他脖頸。

她再響起的聲音,多了幾分波瀾。

“祁聞,我很想你......”

“但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祁聞直覺不對,哄著她問。

林紓清安靜了幾乎快有兩分鍾,才再說:“一個月了,我好像還是不知道......”

她斷斷續續說:“怎麽做,才能對你更好......”

一瞬間,風似乎都停了。

周圍都什麽一下子變靜,隻剩林紓清跳脫的思緒,倏然被禁錮在了無盡的幸福感裏。

“好像......你對我......一直都比我對你更好......”林紓清說得非常非常小聲,“你有點對我太好了。”

小聲到,連她那快要漫溢的彷徨都藏不住了。

祁聞的呼吸也一下變輕。

“對你好難道不是好事?”

“......”林紓清難得遲鈍,“是好事,但好像不對。”

“哪裏不對?”祁聞嗓音淡,很有耐心,“喜歡你,對你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是啊,就是他認為太天經地義,林紓清信了。

長這麽大,她好像什麽都順利,親情、友情、愛情,什麽都過於順利。

她好像一直在享受被疼被愛的感覺。

而當她開始認真這段關係,認真地想要在這段關係裏付出時,她發現自己除了依賴,什麽都不會。

季圳然說過,喜歡,可以支撐永遠的主動麽?

林紓清知道不能,所以她有想要改變。可除了變得黏人又溫順,口頭更會哄人,她好像想不到更多能對祁聞好的方式。

所以現在的她,隻能笨拙地通過語言,通過描述,讓他知道她真的很喜歡他。

而祁聞敏銳感知到了所有。

感知到林紓清說完心裏話,漸漸放淺的呼吸,他無奈停下腳步,站在風裏,沉默。

原來太喜歡,過於喜歡,也會讓人患得患失。

原來,他們都過於敏感細膩。

都太過想要在這段關係裏付出什麽。

但祁聞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關係的穩衡,是必須有一個付出方,也必須有一個享受方。

他不介意更相輔相成的同時付出與享受。

但對林紓清,他好像生來就學不會讓她妥協分毫。

妥協,是一切委屈的開始。

他知道。

所以他不想讓她委屈。

但林紓清不知道這些。

隻在話都沒說完忍不住朦朧入睡時,耳邊慢慢響起微啞的嗓音,低沉的,熟稔的,足以親昵的定力。

他和她說:“對你好,是我現在能想到的,能去好好愛你的最好方式。”

“疼你,我甘之如飴。”

-

從祁聞回來開始,日子像是摁了快進鍵一樣在過。

期末考試,假前院實習,時間都一眨眼就過了。

這之間,林紓清平時除了忙,就是和祁聞膩在一起。

中途,她接到過一通來自溪安一中的電話,是賀啟廉那邊打給她問問後麵有沒有空回來參加學弟學妹的百日誓師大會。

林紓清是答應的,但意外電話裏,還聽賀啟廉說到謝莘雅那邊情況。

說是這輪,一起回去的人裏還有謝莘雅。

原先好像名單裏是有池蘊的,但碰上謝莘雅,池蘊就拒絕了。

林紓清當晚和周子遠、紀寒和顧苓他們在群裏聊到當時傳出校園暴力謝莘雅好像說謊的事,消息靈通的周子遠有提,謝莘雅當時被破謊,好像還簽了一份保證書來著。

說是圖,他能給她找找看。

果然,周子遠找到了。

祁聞在一旁看著鏡頭裏一臉得意的周子遠,摟著林紓清還略有驚訝,“你怎麽也保存了?”

周子遠輕哼一聲:“那你倆都在一起了,我保存個圖算啥?”

很統一,紀寒和顧苓在鏡頭裏給他比大拇指。

周子遠扯:“等寒假回來了,聚會吧,讓我看看你們變沒變。”

紀寒和顧苓都說行。

反倒林紓清和祁聞統一沉默了幾秒。

祁聞笑說:“寒假,我和清清留在帝都,有拓展實習。”

“......”三人很一致地嘖一聲,隨即都把視頻關了。

很不留情麵,林紓清和祁聞對視都笑了。

但看著手機上那張略有模糊的保證書,林紓清還是陷入了沉思,她說:“許晨禾那件事,學校好像最近查的很嚴。”

的確,學校和院方統一查出許晨禾學業既有高分不僅存在作假的問題,個人私生活也存在問題之後,統一默認許晨禾的卸任。

但校學生會主席的過快轉變,不利於名聲,校方幹脆打算壓到校學生會和校團委合作的最後一場公益活動之後。

間接把活動交到副主席那邊,輪不到許晨禾出場,也算是給了大家一定解釋。

但最近又碰上學校進行雙一流的學科評估。

這關乎到學校發展的名聲,似乎是不想再有差錯,校領導那邊統一就大方向一並查下去了......

然後意外許晨禾那張照片牽扯到當下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謝莘雅,而後越查越偏,竟還牽扯上了清北這邊學生。

像是故意為之,謝莘雅最近多了一篇含沙射影的報道,矛頭有猜測指向清北這邊,波及的不僅有許晨禾,更多的,還有池蘊。

情況發展總是不太好。

林紓清有擔心,但祁聞一直都很坦然。

他篤定:“這件事,季圳然會處理好的。”

林紓清原先還有狐疑,直到校學生會和校團委合作的公益活動上,她確定,祁聞說的是對的。

那天活動是在近區養老院周邊,碰巧和一個不知名的拍攝區域撞了,林紓清到的時候,校團委的季圳然和池蘊那邊還沒出現。

因是學校重點的活動項目,所以校方在宣傳一塊也很用心。

兩邊主席副主席就連部長幹事統統出現。

但林紓清在現場等了很久,都沒見季圳然和池蘊。

她剛想打個電話問問,不遠處出租車上就接連走下來兩個人。

意外,池蘊穿了白襯黑裙,季圳然也穿了白襯黑色西褲,甚至久違的,他手臂上還搭著西裝外套。

全是黑色,隆重又優雅。

隻是和大家統一暖色調的裝扮很不搭。

林紓清有莫名,但沒多問,她走上前,把一會活動需要的紅色綬帶分給他們,就說:“校學生會這邊準備好了。”

季圳然頷首,嗓音很淡:“知道了。”

而林紓清看池蘊那邊,臉色微白的好像狀態有點兒差。

林紓清跟在他們之後,看著他們和校領導配合握手,隨後進場。

在辦活動協調這塊,季圳然和池蘊的配合沒得說。

但奇怪的是,一向很少參加這類公開公益項目的校領導好幾個都出現在這兒,這項活動雖大,但不至於還要到這麽多個校領導都參加。

更何況,書記那邊這次還點名讓一向與這類活動不相關的校學生會的人也加入,以至於整個現場人數一下子就超標了,顯得熱鬧又溫暖。

但活動開始沒多久,剛才還在把控進度的季圳然和池蘊就不見人了。

林紓清是負責校學生會和校團委接洽的人,所以拿到活動資助箱準備按照校團委那邊規劃發送時,她滿場都找不到季圳然和池蘊。

最後,校團委那邊有人說看見季圳然帶著池蘊往養老院北邊走了,那邊好像還有哪個劇組在拍攝。

讓林紓清過去時避開點兒,別撞上記者什麽的,怕問東問西。

林紓清說好,人剛走過養老院後邊的長道,就看見不遠處馬路對麵站在拍攝藍棚裏妝容造型都豔麗的女演員,旁邊還有幾個人緊跟著。

女演員,夠熟悉,葉舒淩。

池蘊就站在藍棚中間,麵對著她。

季圳然在一邊,很顯眼的高個兒,無形的冷淡氣場。

一時摸不清情況的林紓清,在校領導紛紛從藍棚後的拍攝場地走出時,接到了秦明纓的電話。

秦明纓匆匆趕來,藍棚裏似乎已經開始對峙。

氣氛也不妙。

林紓清不明所以,就聽一向消息靈通的秦明纓同樣不確定說:“還記得許晨禾爆出來私生活亂的那張照片嗎?”

林紓清點頭。

秦明纓就朝他們那邊拋了眼,“據說那上麵的人就是葉舒淩。”

頓了幾秒,又覺不對,秦明纓抓頭說:“你上次說什麽來著,她叫謝莘雅是吧。”

林紓清沉默應了。

秦明纓說:“估計是學校這事兒鬧得也大了,好事的有扯到謝莘雅那邊,這次說是約了見麵,要一次性談清楚。”

“有什麽好談的?”林紓清沒搞明白。

秦明纓聳了下肩,“估計是人女演員的形象問題吧,現在不是她那小甜劇在播嗎?就我上次在湖灣洲玩的時候看的那部,我不還說吻戲很棒嗎?一看她事業就在上升期,要是查出高中被霸淩過,估摸著怎麽說都能惹得同情一波。”

但再怎麽說,也不該找池蘊那邊啊。

林紓清納悶。

這按理不是她該參與的事,卻在抬頭一刹那,她和對麵無意看來的季圳然撞上了目光。

前所未有的生冷,季圳然毫無遮掩不虞。

林紓清感受到了季圳然岌待繃緊的脾氣,但他很能忍。

以至於林紓清在又看到什麽,緊皺眉頭不悅剛過馬路,就聽謝莘雅旁邊看似經紀人一樣身份的女人譏諷冷聲:“合著現在見麵談的不是道歉倒是封口了?怎麽?你們清北學生麵子要緊,我們舒淩麵子就無所謂?清北這種誠意,我可真是前所未見。”

經紀人的語氣很衝,謝莘雅臉色也難看,“瞿姐......”

叫瞿姐的女人端著手臂咄咄逼人,盯著對麵不置一詞的池蘊,紅唇輕起:“這位同學,找這麽多人來撐腰,是認定我們這邊會因此妥協嗎?倒也不必表現這麽可憐,我告訴你,我知道不少小道消息,我們舒淩高中怎麽過的?你們當時到底什麽關係,隻要我一通電話打給記者,你覺得會是什麽後果?”

“所以,是不是還覺得我們舒淩連聲道歉都不配?清北學生這麽大架子?”

池蘊抿唇,季圳然臉色繃緊的風雨欲來。

謝莘雅就像是接收到女人眼神的信號,一秒楚楚可憐盯向對麵神色晦暗的池蘊,為難地輕聲說:“池蘊,你本來就欠我一個道歉不是嗎?”

“是嗎?”季圳然終於開口了。

謝莘雅一怔,毫無底氣。

季圳然目光薄冷,他冷笑道:“謝莘雅,誰欠誰道歉,需要我提醒你?”

謝莘雅雙手攥緊,就在季圳然打算繼續說時,藍棚外突然響起“啪”的一道重聲,有什麽東西猛砸在地。

大家往外看,就見林紓清完全不計後果地抬手就一把掀了陌生男人手裏狂拍的相機,然後,她猛地抬手,一把揮扯下了男人的帽子和口罩,神色不屑的冷漠。

“記者,玩偷拍?”

林紓清斂眸,眯眼的威懾,“鑽空子,你們是不是玩錯人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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