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彷徨之下, 她有太多種留下的方式。

但他們的開場,好像每次都能選中最舒適的那種......

客廳裏,幾人圍坐,林紓清安靜跟在祁聞身邊坐下, 傅芷卉隨即就笑著遞來剛從冰箱裏拿的汽水, 林紓清接過。

但沒等她去開, 祁聞就順勢從旁接了過去。

熟練的骨節微彎,指尖微力,“哢嗒”一聲,他單手就將環扣拉起, 易拉罐開口,他重新放回她手裏。

就連替她用紙擦淨壁邊冷霧, 都是另外三人沒想到的無微不至。

是他們都從未見過的祁聞。

難免驚訝。

但好在沒有表露過多,尤其是楚瀟眼裏的笑, 傅芷卉隻是和祁霂予對視了眼, 就不禁想起了從前。

因為傅、祁兩家的世交關係, 兩家還有生意往來,所以很小的時候, 傅芷卉就認識了祁聞。

不同於傅家以寵為養的教育方式,那時候的祁家,無論是言辭, 還是舉止, 都嚴格至極,祁聞年幼就跟在祁父身邊出席各種商圈的活動。

各類要求, 數不勝數。

做得好了, 是應該;但做的不好, 就會得到教訓。

用祁父的話來說, 作為哥哥,連給弟弟的榜樣都撐不起來?

祁聞當然能撐,甚至次次都是表現毫無疏漏的完美。

也就導致,比起現在溫柔顧人的笑,以前的祁聞更多的,是冷淡神色的壓製。

所以當看到現在祁聞脾性的徹底收斂,一向鬧騰八卦的傅芷卉這下也沒話了。

她還以為上次海洋館隻是她的錯覺,沒想是真的......

那是不是也就代表著哥哥有這樣的溫情,弟弟也會有?

不經意間,傅芷卉的餘光又恍然往旁邊掃了下,卻無意撞上祁霂予麵無表情的淡漠,他知道她在看他。

但他眼神依舊泛冷。

傅芷卉張唇又頓住,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鯁在喉,氣氛一下也陷入詭異的沉默。

在桌的都是明眼人,祁聞和楚瀟對視一眼,就明確這次楚瀟會特意把傅芷卉和祁霂予兩個人一起帶回來,必然是有事要說。

但至於什麽事,現在似乎不該由他來說。

林紓清不明所以,隻能先伸手將小蛋糕往傅芷卉麵前推了推,“芷卉,你愛吃的。”

是藍莓小方,傅芷卉的最愛。

剛才知道傅芷卉要來,林紓清特意又在網上下單加急送的訂單。

見傅芷卉微怔,林紓清還緩解氣氛地輕輕笑說:“天熱,送來的時候底下的冰淇淋有點兒化了,剛才特意放冰箱的,味道應該還是那個味道。”

論年齡,傅芷卉比她還小兩歲,照顧是應該的。

但傅芷卉一看到藍莓小方,就想起上次和祁霂予吵架的場景,她這心裏還憋著氣一直都沒消,但也知道林紓清現在是在照顧她。

傅芷卉還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窗外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預兆。

疾風下,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窗戶玻璃上,擾了一室清淨。

光是看祁霂予今晚沉默的狀態,祁聞對他了解,就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說。

但沒想他這邊準備好要問時,祁霂予那邊忽地就放下酒杯,嗓音疏冷:“哥,爸媽讓你有空回去一趟。”

“讓我?”祁聞微愣,“說沒說是什麽事?”

自從他回國之後,家裏就沒再說要讓他回去的話,從來都是他自己主動回去,現在會突然這麽說,大概率有事......

祁霂予搖頭,沒有接話。

但祁聞很明顯從楚瀟的眼神裏,還有祁霂予和傅芷卉兩個人異樣的相處狀態能察覺到什麽。

要說以前,他們兩個冤家路窄,是會經常互看不爽然後冷戰很久。

但今天,明顯已經不僅僅是冷戰......

祁聞無奈看向他們兩個,慢慢放下酒杯,後靠椅背,淡聲問:“喊我回去,是你們之間出問題了?”

話一出,就見祁霂予抿唇和傅芷卉做賊心虛的抬頭。

果然,沒猜錯。

林紓清訝異他這麽直接就有的判斷,祁聞卻隻是很淡地勾了唇角,他看他們一臉難以啟齒的樣子,隻笑笑,沒多逼問。

到此戛然而止,林紓清也配合著轉了話題。

但總是沒了初到時的活躍。

因雨勢不減,祁聞幹脆留他們住下,反正房間也夠。

林紓清下意識想了下,一間主臥,兩間客臥,她要是留下,怎麽想都還是讓傅芷卉跑了長途的自己睡一間的。

林紓清也不好意思睡祁聞這邊。

沒想她剛去季圳然那兒拿了換洗衣服,就收到了季圳然人在外地的一通果斷拒絕:[七零二沒有你的床,去七零一。]

林紓清:[......]

等林紓清磨磨蹭蹭從七零二走出來時,關門聲帶起了樓道的燈亮,她抬頭那瞬,正巧撞上慵懶倚在門口等她的祁聞。

好像已經衝完了澡,他一身寬鬆的深色家居,長衣長褲,黑色的短發還略微沾著濕氣,深邃的雙眸淺淺含著笑。

屋裏沒了聊天聲,各自回了房間。

林紓清走近,目光不自覺往裏探了探,聲線壓低:“都睡了?”

“嗯,”祁聞垂眸看她,鼻尖感知她淺薄的熱息,低笑輕敲了下她腦袋,“就你沒睡了。”

林紓清捂了捂,不痛,還是彎眼,“你不也沒睡?”

祁聞逗她拿著衣服,“這是被趕出來了?”

“......”林紓清剛打算要點麵子說當然沒有,但下一秒祁聞就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笑著亮屏給她,“季圳然給我打電話了。”

果然有不到兩分鍾的一通記錄,時間就在她拿完衣服發完第一條消息之後。

季圳然沒和林紓清說,但和祁聞說了。

家裏最新刷了點兒漆,雖然現在通風到基本味薄,但時間期限未到,還不能住人。

所以這段時間季圳然都住在學校。

但林紓清這邊,季圳然不說,好像純粹想扮白-臉難得當個壞哥。

他早就猜到林紓清這人脾性磨嘰,祁聞喜歡等她的結果,但季圳然這邊已經被季老接連問了好多次了。

季老要不催,他都想催了。

他可不想在半夜回宿舍,還被人圍在門口問親妹電話。

很煩,說實話。

所以季圳然才要速戰速決把林紓清趕去祁聞那邊。

隻是這些,林紓清都不知道。

她現在聽祁聞說“季圳然讓你找我”,居然莫名感覺不太爽。

她鼓了鼓腮幫,還什麽話都沒說,祁聞就彎腰靠近她。

咫尺裏,他眼睫微低的笑,聲息曖昧繚繞:“那先跟我回家?”

“......”林紓清被他呼吸擾得心亂。

她低眼,伸手就別過他臉,小小傲嬌:“那我得想想。”

祁聞笑,調-戲般的語調:“好,那你趕緊想想?”

“......”都趕緊了,那還想什麽啊。

林紓清隻能進七零一了。

最近連狗狗,季圳然都安頓在祁聞這兒。

但有一點,是這條狗不是季圳然買的,而是路上幾次撞見的流浪狗。

因為被人棄養過,所以這條狗生來活潑但也懼怕人,對人的恐懼讓它現在依舊會時不時保持防備,尤其在晚上睡覺的時候。

所以狗狗睡在客廳的話,他們就不能有人睡沙發了。

正好一一二的分配,林紓清原以為她可能得去找傅芷卉擠一擠。

隻是沒想,祁聞已經按照她的意思,安排了傅芷卉一個人睡。

一時間,客廳燈閉,靜悄無聲。

林紓清跟著祁聞往光源處走。

繞過客廳了,才發現唯獨亮著燈的是祁聞房間。

林紓清愣了下,原地停住,不知所措地抓緊衣服,想喊他又不敢大聲的:“祁聞!”

“怎麽了?”祁聞轉身。

林紓清尷尬地指了指裏麵,大腦風暴得出結論:“我怎麽能和你一間!”

“怎麽不能?”祁聞見她入套,笑意更深了。

林紓清卻被他搞得囧,她不往前走,最後還是祁聞拉著她往裏。

進去才發現祁聞已經鋪好了地鋪,就在床邊,薄薄的一層墊被,上麵一條空調被,顯然還是要讓她睡床的。

新買的床單,他自己都沒睡,就都給林紓清睡了。

祁聞笑著隨手帶上門,林紓清就聽關門時那輕輕的一聲哢嗒,仿佛阻隔了裏外的浮塵,把他們都隔絕在了這一片固定麵積的小天地裏。

無端,林紓清喉間緊了緊。

有局促,但更多的是緊張。

甚至在此之前,她從來沒試想過還沒確定關係的他們,會朝前走到這一步。

以至於如臨境地,林紓清隻知道衝完澡,換洗完衣服,就悶頭往**衝。

像個胡亂發射的小火-箭,整個人都埋進微涼的被窩裏。

絲毫沒注意,其實祁聞並沒在房間。

很快,祁聞的腳步聲響起。

他倒好水走進房間,順手就把水放在了床頭林紓清伸手就能夠及的位置。

“晚上醒了想喝水,在床櫃上。”祁聞說。

“嗯,好。”林紓清腦袋還在被子裏,顯得聲音悶悶。

從祁聞的視角,完全隻能看出來微鼓的一角。

他搖頭,笑說:“關燈了?”

林紓清這下隻有點頭。

“啪嗒”一聲,燈關,房間暗。

林紓清的眼睛在昏暗的被窩裏眨了眨,沒動。

過了好久,等到徹底聽不到任何翻動聲了,她試探著頭往外探,卻意外在偏頭那瞬,撞上一道光線。

是祁聞還在看手機。

微黯的屏幕散著微光,祁聞睡意很淺地靠在床櫃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漫不經意搭在微曲的膝蓋上。

聞聲,他抬眼,隻見林紓清清澈眼底地靜靜看著他。

一瞬波動的心弦,他深邃的目色劃過流光,似笑非笑:“睡不著?”

“......”林紓清側著身,點了點頭。

祁聞笑,看著她,忽地起身,坐到她床邊。

林紓清呼吸滯住。

幾秒後,隻感受到他落在她發梢的溫度,流連到被前,他替她掩好被邊,在她幾乎要熱烈的脈搏聲裏,他隔著薄被,輕輕拍了下她後背。

她的心跳如悸。

“那這樣呢?”

萬物寂靜的夜下,他垂眸,唇邊的弧度克製又張揚。

撞進她澄澈眼裏,他嗓音微啞,哄她的語調寵溺的低沉:“還睡不睡得著?”

作者有話說:

妹妹(磨磨嘰嘰害羞):......不能。

瀠:我想也是。

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