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季圳然和林紓清的對話框,也無例外地挑釁起來。

林紓清:[太爺爺意外發現趙叔包裏掉出來的照片,男主角是你,女主角......池蘊姐吧?]

季圳然:[?]

林紓清:[趙叔瞞不住了,你還有十分鍾可以衝回來攔住太爺爺掀你老底。]

季圳然:[......]

怎麽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糟心事都在他身上?這邊投票的事還沒和祁聞掰扯清楚,那邊照片又來了?

季圳然不爽嘖了聲:[你就不能先幫我頂頂?]

林紓清微笑表情:[那哥哥這回誠意?]

僅僅十秒鍾都不到,林紓清的賬戶顯示。

[轉賬]——冤大頭向你轉賬1000.00元。

季圳然顯然是咬著牙發來的這條消息:[林紓清,事情給我辦好了。]

林紓清比了個ok的手勢,笑眯眯地收起手機,拿起早在對話前,就被自己薩摩咬掉一角的那張證據照,麵不改色走到季老麵前,溫和地輕聲喊:“太爺爺。”

季老現在明顯是想算賬,但一看林紓清這麽乖巧,一把旺火也消了不少。

他生硬地咳了聲,也不問季圳然在哪了,直接開問林紓清:“你哥真談戀愛了?”

林紓清說:“沒有。”

季老狐疑看她一眼,不等反駁,林紓清就臉不紅心不跳地接道:“太爺爺,季圳然說他高考之前不會戀愛。”

“那照片是——?”

“照片是擺拍,是拍給那些追他的女生看的,這個學姐人美心善,身後追求者很多,她拍照隻是在幫忙,不會喜歡的,太爺爺,您放心。”

“......”雖說季圳然不爭氣,但季老聽了心裏還是一梗,幾秒後,虛聲問,“萬一呢?”

“什麽?”林紓清一頓。

“......萬一能喜歡我們家季圳然呢?”季老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小姑娘這麽漂亮,眼光的確是高,但季圳然......

不知怎的,季老倒還真就越想越委屈起來了。

最沒法應對這種示弱情況的林紓清額角抽了抽。

她抿了下唇,大腦瘋狂運轉後,還是軟下心思,稍微安慰了下:“其實追季圳然的人也不少來著......”

季老:“?”

林紓清:“隻是季圳然自己水泥封心罷了。”

季老:“......”

-

水泥封心的結果,就是當天晚上的毫無動靜,和隔天早上豐盛早餐的招待,季老一度就差把他拉在身邊哄著吃早飯,這情況簡直詭異到季圳然頭皮發麻,他差點兒都該懷疑自己是不是季家的客人。

林紓清這個罪魁禍首還安安靜靜地在吃早飯,和一旁難得來老院吃早飯的爸媽季淮澤和林欽吟一來一往對話,完全心如止水。

林紓清是好學生,也是乖女兒,向來輪不到林欽吟操心,反倒是沒兩句,季淮澤就扯到季圳然身上,冷冰冰的開腔:“聽說你被人拒絕了?”

冷不丁一句,驚得全場氣氛寂靜又尷尬。

季圳然有點兒懷疑自己耳朵,愣了愣,下意識看了眼林紓清,林紓清光顧著喝粥沒搭理他,他就手指著自己抬頭,“爸,你說我啊?”

季淮澤淡應:“不然這個家裏,還有誰能給我說?”

“?”季圳然莫名其妙。

季淮澤大概是聽了季老昨晚慌慌張張打的電話,今早才特意抽時間回來關心這個向來不安分的兒子。

季圳然直接一口豆漿哽住,偏頭又看林紓清。

“看妹妹也沒用,”季圳然的驚愕在季淮澤眼裏已經成了垂頭喪氣,他嗓音很淡,也算是安慰,“季圳然,振作點。”

“......?”

隨即,就見一旁向來早起陽光積極的季老也是一聲歎氣,還特別讓人雞皮疙瘩的語氣說道:“然然啊,清清都和我說了,我明白的,但你還年輕,也別灰心太早。”

季圳然:“???”

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季圳然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湊過去:“喂,林紓清,你昨晚到底說什麽了?”

沒想林紓清噌的一下站起來,冷不丁就和大家說:“太爺爺,爸爸媽媽,你們慢點吃,我先去學校了。”

季圳然:“!!!”

“誒——!”他都來不及攔住她,就見她跑也不忘抓起桌上他昨晚給她買回來的草莓牛奶,嗖的一下衝出去,很快沒了蹤影。

季圳然:“......”

看桌上三個長輩的表情,不算賬反倒安慰他,季圳然秒懂形勢,嗤笑了一聲。

小叛徒。

任由桌上討論繼續,他心安理得地繼續吃著早飯。

另一邊,一直到公交站台,林紓清才大喘氣地急刹車停下了。

剛剛幸好跑得快,不然被季圳然這人追上了真不知道會怎麽被問話,林紓清右眼皮跳了一下,趁著公交車還沒來,趕緊先挑了個位置坐下,慢慢喝起草莓牛奶。

“紓清!林紓清——!”不遠處突然傳來喊聲。

林紓清轉頭,就碰上一路費勁提著書包,踉踉蹌蹌跑來的顧苓,兩人住的很近,但顧苓是真沒想到,林紓清這驚人爆發力的短跑。

她氣喘籲籲趕到她麵前,無奈道:“你還能不能再跑快點?”

林紓清笑著從包裏又拿了杯草莓牛奶出來,遞到她手裏,“喝點,歇歇。”

顧苓東張西望的:“那個...你哥呢?今天不和你一起上學啊?”

林紓清低頭在係鞋帶,隻輕應一聲:“他車胎補好了,今天騎車上學。”

“哦哦。”顧苓撓撓頭。

正好是早高峰,729路公交今天格外擠,沙丁魚罐頭一樣不通風的悶熱,林紓清和顧苓挨得近,都沒法動身。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一路上,顧苓總感覺有好幾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們這邊。

但她每次轉頭,又找不到什麽異樣。

遂沒多想,顧苓隻是看看不特意打扮也格外漂亮的林紓清,完全和季圳然眉眼都如出一轍的相似,性格也都偏冷。

她一時不知道該聊什麽,隻覺得有哪兒奇怪說不出,就突然啊一聲。

林紓清疑惑看來,“怎麽了?”

她下意識是猜她被擠得難受,往裏又挪了挪,說:“要不你再站過來點?”

顧苓搖搖頭,隻拿出手機,調好頁麵遞到她麵前,“你知不知道昨晚那個校花重啟投票的事啊?”

林紓清:“什麽事?”

“就......候選人還加了高三A班的池蘊,現在大家都在重新投票啊。”顧苓解釋道,“投票出來前兩個小時高三池蘊那邊瘋狂飆升,然後之後兩邊都直線下滑,你斷崖式第一的票數。”

“......”

林紓清又想到上次被賀啟廉訓話的事情,煩著呢:“誰重啟的?”

“不知道,匿名的。”顧苓說,“估計還是學生吧。”

林紓清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但顧苓還是怎麽看怎麽怪,終於,倏然的公車拐彎,她看完手機屏幕的三人票數,像是想起了什麽,說:“要真按這個結果發展,那謝莘雅不就很有可能第三年都評不上?哇,那她該有多難過啊。”

謝莘雅是初三時候轉到附屬中學的,一起升學,現在是史政強化班的領先績優生,不過溪安一中是出了名的理科強化,所以在總分評定上,林紓清這邊的理科第一次次都完勝總排名第一。

除了點兒愛看戲的,林紓清向來不關心這種結果,更別說成天心裏連學習都寥無沒幾分的季圳然。

林紓清默了默,隻說:“這沒什麽重要的吧,不至於。”

顧苓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是歎了口氣,也挺替謝莘雅可惜。

她上下看了看她校服外穿的長款針織毛衣,“我終於知道哪裏奇怪了。”

林紓清一頭霧水,“什麽?”

顧苓指著她穿的這件外套,“你這件就是去年年底你哥幫你買的那件吧。”

林紓清點頭,“是啊。”

“我說我怎麽總覺得看過呢。”顧苓想了想,又微微皺了下眉,遲疑道,“之前在經過他們文科班,我也在謝莘雅身上看到了一樣的啊。”

林紓清笑著摸摸她腦袋,“撞衫而已,想什麽呢?”

“......”

車很快開到校門口的站台。

好多學生一股腦全湧下去,而林紓清算是末尾,一下去就碰上和季圳然並排走過來的祁聞,她疑惑他們那點兒惡劣的關係什麽時候都重修到這一步了?

比起季圳然的校服領帶服帖,祁聞衣領微敞,更多漫不經意的不羈。

不知在聊什麽,他和季圳然兩個人神色寡淡,迎光而來,明媚的暖陽照透他漆黑的瞳色,眉眼散漫,看似溫和,卻總有種無聲的銳利感。

林紓清心裏癢了癢。

正巧入校第一遍打鈴,林紓清趕緊加快腳步,餘光還是意外捕捉到了祁聞那邊看來的視線。

她無意識抓緊了書包帶子,拉著顧苓就往裏走。

......

“池蘊替換當領舞什麽情況?”季圳然這會兒壓根就沒調侃的心思,臉色微繃,倒有幾分鮮少的正經和嚴肅。

祁聞低垂著眉,淡淡道:“你想聽什麽版本?”

季圳然好奇他們突然轉學回來的原因,但不會貿然多問:“還有什麽版本是不能聽的?她又被欺負了?”

祁聞嗤笑一聲:“印象改改,現在還有誰敢欺負她?”

季圳然:“?”

祁聞剛抬頭,就注意到不遠處走來的一個女生,一眾短襯校裙的校服裏,唯獨她好似裁剪過的裙身更短。

早春風寒,她卻像是不怕凍似的,兩條腿白皙筆直,白白露在空氣裏,格外惹眼。

祁聞隻注意到了女生的打扮,要比林紓清更外放,但一定程度上,和林紓清很像,讓他莫名不適。

他給了季圳然一個眼神,“那是誰?”

季圳然眯眼看去,眉梢輕挑,“不就是昨晚被你投票壓到最下麵的謝莘雅?”

“謝莘雅?”祁聞皺了皺眉,像是在回憶,但沒過兩秒,就淡了神色,“不認識。”

“......”

季圳然對謝莘雅沒好印象,之前被她煩得不行,現在躲還來不及。

他就沒注意到謝莘雅今天挽在臂彎的那件外套,還真就和林紓清今天穿的相差無幾。

似是想起什麽,季圳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突然說:“林紓清那邊,最近幫著照顧一下,謝了。”

祁聞看他一眼,莫名他這毫無預兆的話,還是默認答應。

而學校安排,今天下午大課間統一大掃除,而物理實驗室一塊向來是高二A班包管區,男女各派六個人過去。

每次林紓清都必定在其中。

周子遠察覺到祁聞今天這注意力怎麽都集中在某個地方,他尋思著這才第二天,該不會就來心思了吧。

下午大課間前的最後一節物理課,祁聞唰唰快速寫完題,就抬頭看安靜還低著頭解題的林紓清,眸色無意深了深。

一旁的周子遠真是驚了,祁聞是有多神啊,怎麽能這麽快的?一共十道,他才洋洋灑灑寫到第五道,祁聞這小子就停筆了?

他也沒敢問,隻顧著自己低頭,但說實話,他今天早有察覺祁聞狀態不太對勁,但他每次想關心一下,祁聞都比他更快移走目光。

周子遠就猜不到那些異樣都與林紓清有關。

但很無奈,林紓清和祁聞直到現在都一點兒交流都沒有。

渾然像是兩個陌生人,就連祁聞表現出的也隻有疏淡。

那之前周子遠在物理實驗樓意外看到的場景,是他的幻覺麽?

周子遠懵了,難不成祁聞還在玩他那天胡說八道的以退為進?

周子遠預感不太好,又不好意思問,隻能憋著。

下課之後的抽簽大掃除,周子遠手上正好抽到去許久沒開的三號物理實驗室的簽,他也不知道是狗屎運強還是垃圾運慘,怎麽每次都能和林紓清碰到一起。

林紓清是公認的標準嚴格,隻要他稍微偷點懶都會被她點到。

和林紓清一起做打掃,周子遠非常抗拒。

他正艱難做好心理準備,打算拿起拖把走人,突然肩膀一沉,身後走來的人掌心直接扣住他肩。

掰過來,祁聞拿走了他手裏的拖把。

周子遠還沒反應過來,大腦淩亂,“兄弟,幹啥?”

祁聞掀了下眼皮,隨手就把拿到的布直接丟進他懷裏,言簡意賅:“換位置。”

周子遠:“???”

很快,他臉上開始收不住驚喜,眨眼看他,“你這是要把我留在教室?”

祁聞看他這快蹦出來的雀躍,眉梢淡淡一挑,“不要?”

“要啊!當然要!”周子遠鼓掌還來不及呢。

他立刻站得筆筆直直,伸手就給祁聞開後門,笑眯眯地一路送他出去,站在長廊盡頭眼見著林紓清納悶看他走過。

周子遠看著兩人一前一後意外和諧的背影,大笑道:“兄弟!馬到成功!!!”

教室裏一幫人看著他:“......”

這人又犯什麽病?

自然,林紓清和祁聞都在三號物理實驗室。

落針可聞的環境裏,兩人拿著拖把,一前一後的拖,沒對視,沒交流,相處的氣氛一下子就和昨晚的大相徑庭。

所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錯?

林紓清還沒理清自己的情緒。

她也是第一次有那樣怪異的感覺,心想著會不會是自己早上吃太飽了才有的錯覺,後麵再碰上祁聞,好像並沒有什麽?

那大概就是錯覺了。

她邊拖地,邊這麽安靜地想著,以至於連祁聞的靠近都絲毫沒有發覺。

熾白燈光下,攀過窗柩的暖陽照透空氣裏每一處浮塵,都在光線交纏中,悄無聲息地活躍飄散著。

與此同時,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也在侵襲而來。

忽地一下,兩把拖把撞在一起。

鋪天蓋地的清冽,擾亂了她紛繁的思緒。

林紓清抬眼,入目的先是他套好的校服,繼而,上下微滾的喉結,有違尋常的勾人,她呼吸已經微快。

沒等她再向上看,眼前的光暈就被高大靠近的他全權遮擋。

她眼睫上緩緩落下他含笑的熱息,逼出心底的酥麻,沒忍住,瑟縮了下。

如沐春風的微笑,祁聞微彎下身,和她平視的角度。

一覽無餘,她頰及耳根的緋紅,他慢慢悠悠輕笑出聲,嗓音是蠱惑的微啞——

“打掃而已,你躲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感謝營養液:Youu*19,油炸爆米花*7,49707788*3,落梔*1。

感謝地雷:不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