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提前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林紓清驚得回頭, 就撞上一頭霧水跟不上他們節奏的季圳然,關鍵季圳然還很想參與話題,隨手替池蘊拉開椅子坐下就開始問:“在聊什麽?”

“沒什麽?”林紓清搶在之前說。

祁聞緊隨其後:“有什麽。”

“......”季圳然很敷衍地說,“你們不打算一致口徑。”

“沒打算。”林紓清很硬氣地說。

倒是少見, 季圳然難得八卦, 朝他倆挑了下眉, 壞笑:“說說,又鬧什麽矛盾了?”

林紓清隻拐彎抹角:“池蘊姐呢?”

季圳然揚了下下巴,“不在那點單?”

“那你怎麽不陪著?”林紓清理所當然說,“不是你說, 池蘊姐身體不好?”

“......”季圳然倒也沒想矛頭還能對準他。

他靜了幾秒,輕咳一聲:“不需要。”

林紓清:“?”

季圳然炫耀一般的語氣:“我們蘊蘊比較獨立。”

“......”林紓清和祁聞對視一眼, 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預料之外的發展,季圳然有點兒不爽, 微曲的骨節隨意敲了敲桌麵, “怎麽回事啊兩個人?”

“什麽?”林紓清低頭。

“說話就說話, 翻什麽白眼?”季圳然尤其對林紓清抱有意見。

那林紓清也是實話實說:“你認你家蘊蘊,池蘊姐答應了麽?”

“......”季圳然理直氣壯, “當然。”

眼見池蘊朝他們這邊走過來,林紓清扒拉著椅子扶手就要起身,“那我得問問——”

話還沒說完, 就被季圳然眼疾手快地一掌摁回了原位。

這人吃牛的?這麽大力氣?

林紓清被他摁得腦袋都疼, 她自己手緊巴巴捂著,不爽道:“季圳然, 你輕點......”

“我要不重點你能長記性?”季圳然淡嗤, 直接把話題扯了回去, “對了, 你們剛才說什麽?”

季圳然抓重點:“什麽提前了?”

“......”這話題有點兒敏感,林紓清瞬間乖了,倒是祁聞從頭到尾都散漫喝著飲料,完全放任這對話的發展。

季圳然從林紓清那邊要不到答案,當然走祁聞這兒。

桌下隨機一踢,季圳然就問了祁聞:“什麽?”

無差別感受著哥哥的暗示,又被動承受了旁邊妹妹的警告,祁聞很明確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果斷忽略可愛的妹妹,直言:“她每次都會疼的。”

季圳然:“?”

冷不丁,他目光轉向林紓清,有一絲緊張,“你又不舒服了?”

“......”林紓清叫天天不靈,“不是。”

“那祁聞怎麽說——”

“誒,他瞎說的!”這小姑娘叫地地也不靈,說著說著直接就急眼了,桌下很幹脆地一腳踢祁聞,別扭道,“都說不是了!”

祁聞也不知道今天是做了什麽孽,哥哥踢完妹妹踢,不過林紓清力氣小多了,現在還害羞地臉頰都緋紅,他很受用地笑,後靠在椅背上,附和道:“嗯,不是。”

“......”林紓清氣消,季圳然無語。

他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正巧池蘊拿著牌子坐下來,她臉色還是不太好,冬天感冒發燒總是不容易好,顯然,她現在唇色發白,臉色卻泛紅,不太對勁。

季圳然原先是打算過來找了祁聞和林紓清出發去餐廳的,但現在看池蘊狀態,他習慣性伸手去試她額頭的溫度,明顯,滾燙。

“又發燒了?”季圳然皺眉。

池蘊很自然地拍開他手,嗓音泛啞:“你離我遠點兒。”

季圳然這人就是逆反心理重,池蘊越這麽說,他反倒肆無忌憚地拉起她椅子就往他這邊送,“砰”一聲,兩把椅子撞一起。

池蘊皺眉,“幹什麽?”

“你躲什麽?”季圳然沒了剛才的隨心,他落手控住她椅子,“發燒還吃得動飯?”

“......”池蘊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突然喊他,“季圳然。”

“嗯?”季圳然微揚眉梢。

“我餓。”池蘊妥協。

“行,”季圳然話落就踢開椅子,“走,帶你去吃飯。”

對麵兩個人:“......”

林紓清也跟著起身,納悶盯著桌上新送來的兩杯外帶咖啡,“你要吃飯你還買什麽咖啡?”

季圳然隨口道:“自然有人要喝。”

明擺池蘊在場,季圳然又開始收斂了。

這秒,祁聞起身,淡道:“怎麽不說了?”

針對他的語氣。

季圳然微頓,“什麽?”

林紓清秒站隊,還很期待地笑了下,示意祁聞繼續說。

祁聞笑著讓她先走出去,說:“剛才不是還挺有勇氣?”

“......”季圳然沒說話。

“什麽?”池蘊到現在都頭暈,搞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但她問完,很明顯季圳然臉色微變,“怎麽了?”

林紓清和祁聞兩個人在旁邊笑。

隻有季圳然一個人囧。

他硬著頭皮,低聲:“沒事。”

好在那兩個人沒再刁難他,池蘊也沒精力多問。

是每次期末考試考完,季圳然都會帶林紓清來吃的,今年多了兩個人,連氛圍都熱鬧明媚起來了。

季圳然知情林紓清考的成績,他原先還做好了她會情緒低沉的準備,滿肚子安慰的話堆了一堆,但這頓晚飯,林紓清不僅情緒不低沉,還少有地和祁聞嘻嘻哈哈的,連季圳然都沒見過的活躍,他都差點兒以為這是錯覺。

隻是池蘊的胃口依舊不好。

吃了沒一會兒,她就兀自放下了筷子。

然後接下來落到林紓清眼裏的,就是向來耐心欠奉的季圳然耐下性子哄池蘊吃飯,完全習以為常的發展,池蘊身體不好的時候脾氣就很收斂,也很聽話,兩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相處模式。

不僅林紓清震驚,連祁聞也愣住了。

他倒也沒想他這個兄弟這麽的......溫柔體貼......

然後,季圳然在對麵兩個人異樣的眼光裏十分得意地完成了哄人這項大事。

林紓清:“......”

祁聞:“......”

-

四個人吃完飯從餐廳走出來,季圳然就說要帶池蘊去打點滴,反正期末考試考完了,晚會在後天,明天全校放假,那就不急著回去。

但林紓清今天沒帶鑰匙,臨走前問季圳然:“回去了,你的鑰匙我還是老習慣放在鞋櫃上。”

雖然今天是林紓清忘記帶鑰匙,但這對兄妹在忘記帶鑰匙的頻率上,季圳然明顯遠超林紓清,所以經常是季圳然放學就回家,因為那時候還有人給他開門。

這會兒,季圳然順手想拿給她,但書包裏摸了半天,還打開拉鏈專門去找了,沒有。

一旁的池蘊似乎早就料到,她很給麵子地小聲說:“你應該是又沒帶。”

“......”季圳然很要麵子地輕咳一聲,“......嗯。”

對麵的林紓清也沒太大反應,反正十有九次從季圳然這邊拿不到鑰匙才是常態,但這兩天季老剛和旁院的太爺爺們一起出去旅遊,說是要一周才回來,現在這個時間點,警衛員也不在。

林紓清安靜了會兒,問他:“那現在怎麽辦?”

季圳然現在滿腦子池蘊掛水的事,他抬眼就看向祁聞,“這不是有個答案?”

不止林紓清,連祁聞都愣了。

“什麽答案?”兩人異口同聲。

季圳然隻勾唇笑了下,抬手輕拍祁聞肩膀,“兄弟,隻能是你幫我兩小時了。”

祁聞:“?”

季圳然坦然道:“兩個小時後,我來接人。”

“......”

意味著,季圳然這兩個小時陪池蘊掛水,掛完,他自然能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但林紓清覺得,不如找開鎖的來的方便點兒。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點背,還是什麽,開鎖師傅的電話關機了。

站在路邊,一陣冷風吹過。

握著手機的林紓清:“......”

然後,林紓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迷迷糊糊,就坐到了電影院最佳角度的位置上,祁聞隨後把爆米花塞在她手上,“來,獎勵。”

電影還沒開場,所以林紓清拿下了祁聞剛才替她戴上的3D眼鏡。

迎著暖黃燈光,她靜靜盯著他看,“什麽獎勵?”

祁聞雲淡風輕:“考得不錯。”

“......”林紓清臉沉了點兒,嘟囔,“我白天才和你說考砸了。”

“怎麽?”祁聞安慰地揉了揉她腦袋,“我們全校第二還有人敢說考砸了。”

“你......”林紓清不服氣地說,“你這算不算全校第一在嘲諷全校第二?”

祁聞失笑:“你這麽想?”

林紓清沉默。

“也不是不可以。”

“......”“啪”的一聲,林紓清直接冷臉拍開了他手。

電影開場。

驟然熄滅的燈光,屏幕一點點泛著明亮光影。

雖然這是部動作大片,不算是林紓清喜歡的類型,但是現在排場上時間點最契合的,以前的林紓清一向沒耐心看自己不喜歡的,和季圳然相差無幾的性子,但不知怎的,祁聞剛才哄她說好看,林紓清就傻乎乎點頭說是她自己想看了。

但現在盯著屏幕上出現的一群男人,林紓清突然很懷疑自己。

她到底是想看電影,還是想和祁聞一起看電影。

有些想法屬於那種不能冒出頭的,一旦有點兒發芽的跡象,接下來就是失去控製地勢如破竹,一如她現在眼睛是盯著屏幕的,但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固定的某一處。

明明暗暗,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像是幾秒一般短暫,又像是難以計數的好久。

就在林紓清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分神之間,她偏頭,正好撞上祁聞同樣看來的眼神,她一驚,剛要扭頭,就被他掌心托住了下巴。

溫熱靠近的氣息,他喂了顆爆米花進她嘴裏,見她一下又一下吃得安靜,他漫不經意低笑了下,壓聲徒留氣音問她:“好吃?”

兩人靠得太近了,還有這麽親昵的舉動。

林紓清倏然紅了臉。

好在現下的環境黯淡,還有3D眼鏡隔著,她屏息凝神地點了點頭。

“那怎麽不吃?”祁聞繚亂的呼吸都快描摹住她的目光。

林紓清視線微晃了下,低如蚊蠅的小聲:“那你也沒吃。”

“省給我的?”這話聽似曖昧,祁聞神色微揚,慵懶又勾人的輕佻。

林紓清敏銳的感知幾乎都要落定在她自己惶亂的心跳聲裏。

她沒吭聲,似乎這個問題,給出什麽回答都是不尋常的走向,祁聞隻笑,咬耳的悄悄話告訴她:“我不愛吃甜的。”

“那剛剛不是還有番茄味的,你怎麽不——”

林紓清沒說完,祁聞就低沉的嗓音壓進她柔軟耳骨:“因為看你喜歡奶油味的,都不開心一天了......”

“我哄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