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林紓清這句冷笑話, 接下來,算是徹底沒複習的氣氛了。

但越是臨近期末,自習課越多,尤其是A班這樣成績領先的班級, 學生更擅長自主複習, 就連試卷都是集體發下去之後, 林紓清規定限時,大家就會悶頭做,直到交換批閱,最後集中錯題, 交到各科老師手上,最高效化完成學習內容。

隻是, 語數英物化對林紓清和祁聞來說並不是什麽難點。

反倒是下學期要準備小高考的史地政生,其中的地理似乎祁聞難題一塊更多, 林紓清現在坐在祁聞對麵, 他的試卷由她來批。

碰上一道簡答, 祁聞全都空著。

林紓清抬頭看他一眼,小力道把試卷放回到他桌上, 指尖碰了碰,疑惑地小聲問他:“這道你怎麽沒寫啊?”

祁聞垂眸看了眼,原先靠在椅背上的坐姿突然變換到趴在桌麵上, 趁她不備, 他溫熱的呼吸已經快要逼近她指尖,林紓清瑟縮了下, 還是沒逃得過祁聞那身輕笑流露出的熱息, 惹得十指連心, 她心都癢了下。

祁聞乖乖地眨了下眼, 似笑非笑的:“不會。”

“前兩天不是才講過?”他再不記筆記,第一道問泛亞鐵路起始及所穿地區地質不利條件的答案,不就很簡單的三項?補充筆記都有的,他還不寫?

林紓清認真盯著他看,“你不是還看我筆記了?”

小姑娘嚴肅起來,眉眼稍稍揚起,倒是有幾分正經的恬靜。

祁聞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微屈指節,修長漂亮的手指伸出,輕輕叩了下那道題的位置,是很誠懇的軟話,他目色清澈,哄她:“你教教我,好不好?”

“......”溫順到一時連林紓清都有了錯覺。

落在旁邊三人眼裏,更是直接天打雷劈的詭異。

周子遠扒拉著紀寒袖子,手上唰唰唰就給顧苓打叉又打叉,從附加題開始,就沒幾個答案對的,打叉爽得要命,對麵的顧苓已經黑臉了。

然而,周子遠還在震驚地竊竊私語:“靠哇!我沒看錯吧!剛剛說那句‘你教教我’的人是兄弟?”

紀寒也有點兒難以置信,“姑且......是吧。”

“嘩啦”一下,又是一個標準紅色大叉。

周子遠隔岸觀火地笑看顧苓,“顧妹妹,你這正確率,很離譜啊。”

顧苓火氣驟冒地把他那試卷丟回去,就抽回自己試卷,“半斤八倆!”

周子遠低頭看了眼,明明自己絞盡腦汁寫出來的答案,現在全是不相上下的大叉:“......”

旁邊又鬧了起來,林紓清剛想應祁聞,靠近教室後門的窗戶就被人從外輕輕敲了下,林紓清轉頭,發現是之前在語文辦公室碰上的那個學姐。

學姐指了下她手裏的文件,唇語和她說:畫好了麽?畫好了現在給我,我送到美術室去。

林紓清趕緊從桌肚裏翻出自己的那份第一輪測驗準備交上去的畫,開窗遞給學姐,“學姐,麻煩你了。”

“沒事。”學姐說,“說到這個,我剛剛出美術室有看到落在教室的畫筆,不是我們高三的,是不是你的?”

“畫筆麽?”林紓清想了想,“應該是我的。”

學姐點點頭,說:“美術室的鎖不太好,最近旁邊儲藏室總有東西不見,所以趙老師準備統一換個鎖,讓我們把東西都先帶走,而且賀主任最近查學生戀愛也查的嚴,美術室那邊的監控壞了,光線不好,不一起訓練的時候,有事盡量放學前過去,天黑不好。”

“好。”林紓清說,“那我一會兒下了課去一趟美術室。”

學姐說行,關上窗便急匆匆先離開了。

但事情總是湊在一堆,林紓清原先打算馬上下課,最後一節自習上課前的課間去美術室拿筆,但臨時被梁坤那邊喊去了語文辦公室,說是最後還有幾篇課外擴充的長篇文言文要劃重點,這次六校聯考的默寫拓寬部分,很有可能八分都是擴充的詩句和古文。

林紓清這邊來不及,剛放下筆手忙腳亂起身,就被祁聞扣住了腦袋。

她站定在原地,納悶地抬了抬腦袋,他手鬆開,隻問:“原本打算去美術室?”

林紓清點頭,“我畫筆落在那邊了,但梁老師現在要我去他辦公室。”

“我幫你去拿。”祁聞說。

說完便抽起了椅背上的校服外套,鬆垮套在身上,拉拉鏈的動作一氣嗬成,邁步就往外走。

林紓清頓了頓,鼻間盡是他身上清淺的那抹薄荷淡味,她抬手壓住自己惶亂的心跳,抬腳就朝反向的語文辦公室趕去。

而這時候既沒美術課,也沒比賽培訓,藝術樓的美術室那排該是落寂無聲的,偏偏祁聞拐過長道,一步三級台階跨上去,就捕捉到不遠處窸窸窣窣細碎的動靜。

美術室沒有開燈,他往那個方向走去。

還沒到門邊,僅僅窗口位置,祁聞就注意到弓著身在高櫃裏不知在找什麽東西的項季宇,短短三秒,項季宇起身。

錯角視線,祁聞正好視力夠好地看清他手裏的畫紙風格。

如果不出意外,唯一的風格,是林紓清的。

項季宇卻因為過度投入而絲毫沒察覺到祁聞的出現。

他兜裏放著文具,鋪平自己和林紓清的兩張,目光緊緊對照著,儼然是想對比差別,這倒是不要緊。

可下一秒,祁聞目睹著項季宇拿出筆就要寫什麽,而且下筆的那張是林紓清的那張,他快步逼近,抬手一下就撞開鬼鬼祟祟到現在的項季宇,眼疾手快就從他手裏搶回了那張畫。

紙張喧囂,光線昏暗,窗沿鼓進的風,揚起少年衣襟,風聲凜冽,染不進半分柔和,他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眉目睥睨,“想幹什麽?”

項季宇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到了。

先是愣住,而後快速反應,起身就浮現出不悅針對的神情,“我改我的畫,關你什麽事?”

“關我什麽事?”祁聞垂眸看一眼,確保手裏的就是林紓清的畫,而上麵潦草寫的已經是項季宇的名字,黑色墨水還沒幹。

他嗤笑一聲,寂涼抬眼,“就因為林紓清經常忘記寫名字,你就以為這張能是你的了?”

祁聞早在答應做模特那天過來,就察覺到項季宇不對勁的地方,後來洗手間裏的關於喜歡的對話,隻不過是他模糊其辭的警告罷了。

一直以來,國際比賽的培訓時間都很緊張,但團隊裏,莫名其妙開始提倡交換模特的就是項季宇,不是季圳然。

季圳然有覺得奇怪,各自練各自的,找模特隻是因為林紓清手生,那項季宇那批人一直畫畫的,為什麽也搞個模特?

或許是有助交流,季圳然並沒多想。

但是項季宇第一次來找林紓清,祁聞給林紓清當模特的當天不歡而散的隔天,趙冉知把他們畫完的畫發下來,就直接把林紓清喊去辦公室談了一次話。

對比林紓清加入團隊前的畫和這次畫的畫,趙冉知疑惑林紓清的畫功怎麽差了這麽多,林紓清當時沒解釋,但很明顯,祁聞發現她回來之後的臉色都不對了。

當場看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她畫的。

亂七八糟的每一筆,儼然是心浮氣躁的作品,而團隊裏,最心浮氣躁到和這個畫風接近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是誰。

當時林紓清剛剛融入團隊,不好多說什麽,之後才會有祁聞在洗手間針對項季宇的警告。

——“不滿足到想換模特,是不是還想丟了畫筆自己去當模特?”

是最刺人的嘲諷,當模特都比他親手畫有用。

——“就這麽喜歡林紓清?”

喜歡到可以偷她的畫強作自己的?

——“是漂亮還優秀,但,和你有什麽關係?”

識相的,就最好滾遠點。

但項季宇沒一句聽進去的,甚至在祁聞這種行為之下,他還微微笑了下,一臉防範和進攻的意思都沒有,隻是舒展著剛被撞疼的左邊胳膊,徹底壞相外露,說道:“你說我偷畫,你有什麽證據?美術室的監控都是壞的,就憑你現在肆無忌憚一句話?”

“祁聞,”項季宇摘下眼鏡笑了笑,複又搖頭,他荒涼嗤笑,“你真以為這裏還是帝都,是你鬧事了,搬出祁家這個名頭就可以解決的境況了?”

一字一句,都往祁聞“弱勢”點上砸,項季宇笑說:“別的不說,就往外打聽打聽,帝都那邊誰不知道你祁聞是因為競賽還沒來得及作弊就被捉到,才被驅出當年那場比賽的?也就這邊溪安的學校不鬧事,老師同學都護著你,不然以你一個作弊的又有什麽資格在這邊和我談公正?”

全程,隻有項季宇一人的說辭,祁聞表情一點點冷下來,直到最後的繃緊,他都隻字未言,胸膛卻開始起伏,呼吸不定。

項季宇自以為取得了上風,驀然哂笑:“怎麽?沒話了?”

他擦淨眼鏡,重新戴上,理直氣壯和他談條件道:“第一次我找林紓清談所謂交換模特的時候,就想和她聊聊合作的事,畢竟你也知道,這次美術國際比賽除了團隊出賽,還有雙人組出賽,就現在這個小組,你覺得就靠林紓清拉,能拉到前三的名次?但如果是我和她最後的雙人組,又怎麽可能不拿獎?”

祁聞笑了,垂眸看他放在桌上的那張畫,“林紓清能拿的雙人組獎,你這種劃水還沒本事的也配?”

項季宇絲毫沒被激怒,甚至說:“劃水那又如何?”

祁聞笑意微寒,就聽項季宇直截了當對他的譏諷:“那也總比你足夠熟悉當年競賽的背後讚助方,還被臨賽直接被開除好了太多,不是麽?”

祁聞落在褲邊的手握緊,他深呼吸,麵無表情的冰冷,“讚助方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項季宇就喜歡看祁聞這種站在雲端,手含金湯匙長大的大少爺一腳跌進懸崖,他承認自己的嫉妒,但又如何,當年那幫朋友裏,現在站在至高點的隻有他。

項季宇暗諷的笑一點點收斂,他盯著他,壓近了步,“你以為你們瞞著家裏條件,我們就真的不知道你們家裏是做什麽的麽?祁聞,楚瀟當年就是因為你,才會出事出在你爸那場緝毒任務裏,那你說,楚叔叔這麽恨你們,作為讚助商,又怎麽可能看著你這麽個間接凶手頂替楚瀟,站上本該是他站的頂峰?”

“所以,你說是你自己主動棄賽的,我會信麽?”

很明顯,提及“楚瀟”這個名字,祁聞臉色發白了。

無數次夢魘裏的掙紮,現在擺在麵前,項季宇根本無需再多說,祁聞就已然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

兩廂對峙,就在高低立下的瞬間,教室後麵突然響起三聲鼓掌,很清亮,一下就撕裂了焦灼的氣氛。

祁聞眼底皆是黯淡,攥著畫紙的手勁漸漸收緊。

他是聽到那三聲鼓掌了,可他麻痹的神經,一時之間沒法允許他轉頭去看這時出現的人是誰。

項季宇卻在偏頭刹那,穩準被林紓清打開的手機閃光燈刺痛了眼。

接著剛才那個視頻,林紓清又重新開了個視頻,她舉著手機,往美術室裏走,在走到祁聞身邊時,餘光掃過他硬挺著卻微顫的眼睫。

她伸手,牽起他衣袖就把他拉扯到身後。

明明在他身邊嬌小的身板,這一刻的林紓清卻幹脆利落接過他手裏的畫紙,一眼掃過,尤其是最上麵被項季宇寫下的名字。

她冷笑,護短的氣勢瞬間拔起:“那如果我也說你偷了我的畫,不僅一次呢?”

項季宇噎住。

林紓清盯著他,掌心卻在身後慢慢覆著在祁聞的校服外套上,隔著衣衫,她握住他,似笑非笑,用最為冷靜的平述語氣說:“祁聞作弊,你沒有證據,但你偷我的畫,我有證據,就你現在的繪畫水準,高三美術班,我保守來說,你連我三分之一的功底都沒有,就這樣,你還想和季圳然去比?就憑你那拙劣又虛偽的自尊心?你自己都沒本事,又有什麽資格說祁聞?”

“我告訴你,項季宇,我不是沒給你改過的機會,但這次,是你自己不要。”

“是你自己作的,你別怪任何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祁聞:嗚嗚嗚老婆,他好嚇人,他說我,想抱抱,沒有安慰今天心情好不了了。

林紓清:別作。

祁聞:嗚嗚嗚嗚嗚。

林紓清:......好吧,那就抱一下。

祁聞:嗯!

抱上了,就不撒手了。

這本書沒虐點啊,就是勵誌向上的甜文,隔壁那個破鏡重圓給我整的有點累,所以這本高考完直接開啟戀愛模式,甜不暈你們我筆名倒過來寫。

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