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箭(二)

作為一個嬰兒,言默無疑沒有所謂選擇的權利,別人喂奶你喝奶,別人喂米湯你照樣怎喝,同樣抱著你的人在哪,你也無疑會在那.

被快馬甸個七昏八素,差點見閻王的言默,感歎著腳踏實地的感覺,雖然隻能看見鷂胸前的衣衫但言默想也知道兩人在逃命,而追殺他們的很可能就是竹,王權是要靠鮮血來鞏固的,自古今來從無例外.

景賢身為太子,正統國君,竹即位無疑不能留下這麽個禍端.

扭動小小的身子,拱進溫暖的小被子,抱抱小枕頭,蹭兩下,打個幽雅的小哈欠,養精蓄銳.

來這裏已經兩天有餘,景賢和鷂不知道在忙什麽,這兩天一直沒見著,不過有人伺候著,他言默也不怎麽想他們兩個就是了,他隻是擔心自己現在的狀況,非常擔心.

仰躺,看著有錢沒處花,變態的在床頂安的鏡子中,小小的身影,稍嫌模糊的五官,目光陡沉,自己看來並非再次的借屍還魂——

聯想到昏迷前的事情——事情隻怕是人為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會是什麽目的,又想從自己或者那三人身上得到什麽?

正在努力向一休進化的時候,突然鷂衝了進來,抱起自己的小身子就走,遠處傳來的刀劍聲讓人惶惶。

言默壓根不搞不清楚發生什麽事,就被帶上馬車,從側門飛馳而去,再停下來時,已經在船上了。

沒見到景賢,更可以感受到鷂身上的不安,可他現在要是問出來的話,豈不是要被當成怪物,更何況他現在那嗓子還是少說為妙,還沒九月的小屁孩能說出話來,世界就要翻轉了。

遠方傳來馬蹄聲,隻見景賢渾身浴血的奔過來,立即命令開傳,往下遊,取道南紹。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量持劍人從岸上跟過來,箭矢漫天飛舞,話說買掉的話應該能買很多餡餅.

不過言默個人認為還是下餡餅比較好,“鐺”船壁上又多了一個小亮孔,光線透過,映在言默的小臉上,刀劍無眼,還好這個時代沒火藥,還好,還好,這已經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喊殺聲,不知持續了多久,數著船壁上不斷加多的亮孔,直到它變暗變淡,月華中天,江水還是有些寒的。

越來越安靜,喊殺聲沒了,□□聲也沒了,腥鹹的味道不知道來自血液還是江水,一如兩年前汩江不退的紅潮。

寧靜,寧靜到可怕的聲音,黑暗恐怖的時間,令人毛骨悚然。

不、不會全死了吧,那他、他怎麽辦,言默挪挪臃腫的小身子,試著爬行。

看著對現在的他來說過高的距離,言默咬牙,裹主唯一的小被子,抱住頭,滾,“砰”眼前一串小鳥飛過。

突然一雙手伸過來,把他抱到懷裏.

那是一雙精心裝飾的手,卻帶了細小傷痕.

言默抬頭,映入麵容蒼白,嗎呀,貞子——

“怎麽了嗎?嚇到你了,乖,不哭,沒事了,沒事了”最後的一聲似能與歎息連為一體。

言默這才鬆下一口氣,什麽嗎,原來是鷂,怎麽畫這麽恐怖的妝啊!

在古代社會,確實有實行男子敷粉的,那是在重要場合的一重尊重的禮儀,同樣也是一種炫耀,一種讓人很無語的代表,就好比魏晉人士,吃五石散,吃的紅光滿麵,肌膚如嬰兒一般,但卻不能洗澡,因為一擦就破,這不就形成了,樹下聽琴,對座捉虱,虱子越多你越高貴。

言默被鷂報出船艙,總感覺地上的顏色重的不正常,月華流過,黑糊糊的一片,鷂把他放到甲板的中央,自己又挪開了,直朝著一處而去。

言默一骨碌爬起來,閉眼,再睜眼時卻沉悶到了不能理解的程度。

鷂跪坐在景賢的屍體旁,斷掉的箭羽依然無法忽視,此時卻好象與景賢連成了一體,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什麽的一條陰影呢。

數數,一支兩支三支——八、九……還真多的說,抽象版馬蜂窩,讓畢加索畫下來肯定值錢。

鷂好象在他耳邊說著什麽,輕輕淺笑著,眼睛裏似有秋魂流動,亮晶晶的就象得到什麽寶貝的小孩子一樣,興奮,快樂,愉悅……

梳理自己的烏發,臉上敷粉,唇上塗丹,火光越來越大,什麽時候起火的言默不知道,隻知道這火不但能照亮江麵,照亮群山,也能照亮起舞的人,好似祭祀一般,緩慢的舞步,好似獻祭一般,鏗鏘的動作,有時柔水,有時霸氣,有時輕如蝶翼,有時卻又地動山搖。

烈火抨擊,腳步踢踏,染血的衣袖似能卷霧,吞噬的身影好似火之王者,精靈的王,高貴不容侵犯……

灼熱的浪波一潮潮襲來,嗆的人喘不過氣來,斷裂坍塌,傾覆,自己隻能跟隨。

“撲通”的落水聲,“啪噶”的斷裂聲,夾雜著燃燒的劈啪之聲。

言默驚訝,複苦笑,我命休已。

怕是要下去陪屈原泡水了,隻不知道有沒人給自己扔幾個粽子,好餓!

最後的塌陷,最後一眼,烈火吞噬的身影笑的卻是如此永恒,不提倡徇情,不提倡放棄生命,可此時卻覺的這才是最為完美的,也許在清楚意識中自由選擇的生命,並不需要他人的惋惜於責難。

不過他這個不想死的怕是要成冤魂了。

算是倒黴嗎?

實在不想喂魚,但變幹屍,掃掃周圍燒焦的屍體,打個寒戰……

作者有話要說:斷電鳥,頂粽子葉子=,爬,爬,爬--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