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龍灣村的老祖屋

我搖搖頭,心頭也有些苦澀。小時候的我確實有些膽小怯懦,受人欺負和嘲笑時,隻會躲在小荷背後,讓她幫我扛著。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年齡的腦袋了。無論勇氣、智慧,還是反應速度,都不是小時候的我能比的。

現在的我,是八歲的身體,超乎常人的心智。

“我沒事,小荷,我們走,從此都別理他們!”說著我就牽起小荷的手,直接往外麵闖。

“不能放她走!要不是她,村裏會來山狗?”

這時一個又高又黑的中年男子,正是那鋒嫂的老公張鋒,雙手一伸就把我們給攔住了:

“我的兒子之所以會被叼走,完全是因為你!小賤女,快還我兒子來!”

“扯淡!要不是因為小荷,你們連山狗的屁股都追不上!”

那張鋒氣勢洶洶的,看上去都像揍人的樣子,我趕緊把小荷拉到了我身後,指著他大罵。

“小賤種,你給我死開,這裏沒你的事!”

張鋒大怒,蒲扇大的巴掌向我扇了過來。

村裏人之所以對小荷這麽憤恨,也是有原因的。

小荷在七歲那年就被外公收養,帶到了龍灣村來。她剛來那一年,龍灣村就發出現了一頭如小牛犢般粗壯的山狗,叼走了個小孩子。

所謂山狗,其實就是農村裏一些人家,養了狗卻沒有糧食喂它。這些狗因為饑餓就到了山上去覓食,捕獵些小動物作為食物,甚至是到墳地裏刨墳食屍。漸漸的它們就不回主人家了,而是成了野狗。龍灣村的睡地山就有很多山狗出沒。

山狗有點像後來的食屍狗,但還沒達到食屍狗那個地步,毛發並沒有變成血紅,也沒有像食屍狗那樣凶邪。但多少是有一點凶邪的!

在小荷來到龍灣村之前,山狗一般都是不會獵食村裏的牲畜,更別說叼走小孩子了。但是自從小荷來到龍灣村後,碰巧就有山狗下山叼小孩了。而且恰好那一年天氣反常,洪澇災害特別多,村裏的收成很差。也不知是誰開的頭,大家都怪罪到小荷頭上了,認為是她這個外來人帶來了災禍。小荷為此飽受冤屈。

本來,龍灣村的人一致認為小荷就是掃把星,給龍灣村帶來了災難。他們人多勢眾,有一次居然是要把小荷逐出龍灣村。

不過我的外公陳驚龍是個有本事、在村民心目中相當有威信的人,他不止一次警告過村民:

村裏的各種災難和小荷這個小女孩無關,真正的原因他們心知肚明。如果他們還要傷害小荷的話,可能會引來更大的災禍!

陳驚龍的話十分的有分量,村民們不能不顧忌。所以他們雖然還是很憎恨和討厭小荷,不過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丫頭啊,你來到龍灣村,就是為了吃苦受難的,為的就是以苦難來改變你的命格。所以你就忍著點,咬緊牙關撐過去……”

外公陳驚龍也不止一次的對小荷說過這樣的話。

“慢著,你們不能這樣對待這個小丫頭!”

這時一根拐杖就從旁邊橫掃了過來,衝張鋒的手掌打了過去!

張鋒吃了一驚,忙不迭的收回手掌。

我一轉身就看到了民伯,他不知什麽時候趕來了。

民伯老態龍鍾,腰杆傴僂,不過那根拐杖卻被他耍得虎虎生風。據傳,他年輕時是跟我外公學過一些本事的。他感念外公的恩情,所以才對小荷和我如此照顧。

“你們,都忘了陳驚龍曾經對你們的警告嗎?”

民伯用力的揮著拐杖,十分氣憤的對大家說:“陳驚龍曾經三次預言過龍灣村的大事件,都被他說中了。可以說對龍灣村人有大恩。如今大家卻要對這個小丫頭行凶。你們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五龍村人聽他這麽一說,都是顯出顧忌、畏縮的表情。民伯說的確實是事實。如果他們真的傷了小荷的話,這龍灣村保不準真的會發生什麽大災難。

小時候外公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很厲害的角色,神仙一般的存在。直到現在,我仍是覺得,外公在我和小荷小時候,對我們近乎殘忍的磨練,都是有原因和目的的,而不是真的隨便糟蹋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

……

最終,是民伯解散了圍住我和小荷的村民,解救了我們。

“這一年,小孩失蹤的事情確實多起來了。儂仔、妹仔,你們外出時,要小心點啊,沒有大人跟著,你們最好還是……唉……”

民伯一路送著我們回去,路上他不停的搖頭歎氣,嘮嘮叨叨的說最近山狗出沒,這個月已經有兩個小孩被叼走了。

他本來是要勸我們小心的,但他一想到我們的處境,又是勸不下去了,唯有搖頭歎氣。他是很了解我們的,如果我們不出去挖番薯,肯定得餓死。

民伯是個好人,但他本身就很困窘,接濟得了我們一次,幫不了第二次。他唯有不斷的教我們謀生的技能,讓我們可以自力更生。

他嘮嘮叨叨,一時抱怨外公太狠心,丟下我們在家裏不管;一時又感歎那些村人太愚昧不講理,感歎我們年小力弱……

我們回到家後,在家裏發了好一會兒愣。小荷咬牙切齒的大罵五龍寨那些人,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這下子我們都沒什麽心思去挖番薯了,直到下午我們的肚子又開始叫了,才重新扛起了鋤頭,準備去老祖屋挖番薯!

半路上我們又是遇到了民伯。

民伯又是一路嘮嘮叨叨的,把我們送到了老祖屋門口,再三叮囑小荷:丫頭,記得燒香拜神啊!

然後才絮絮叨叨的,拄著拐杖一路回去了。

現在我們站在了龍灣村老祖屋的門口。

老祖屋位於村頭的山腳下。

從老祖屋穿過去,就直接到了山腳下。那裏有一大片野生的番薯。

遠遠看去,綠色的番薯葉就像海洋一般望不到邊際。這裏出產的番薯個頭很大,一年四季都出產,生吃甜脆爽口,煮熟了就又香又粉。

這片番薯的海洋,是我和小荷一次在老屋裏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甚至村裏其他人都不知道有這塊寶地。

讓我和小荷驚異的是,來這裏挖番薯,每次挖到的番薯,僅僅可以吃兩三天。再挖下去就挖不到更多的了。

而且今天挖過一次之後,必須再過四五天再來,才會再有收獲。

如果你今天上午挖到了兩天的口糧,下午再來挖;或者是今天挖了,明天再來挖,挖到的番薯都是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而且都是蟲蛀了的。就算偶爾挖出一兩個好的,也是有一種被蟲蛀過的怪味道,難以入口。

雖然感到驚異,不過我和小荷那時還小,也沒有想太多,反而是掌握了這種規律。每次挖過之後,再等四五天再來挖一次,必然會有收獲,挖出來的番薯大如拳頭。而且一年四季都有。

教會我們如何挖番薯的民伯,得知這件事後,感慨了大半天,對我們說,其實那片野生番薯地,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很多村人都留意到了,但沒有誰能從那裏挖出番薯來的,挖大塊地都挖不出半個番薯。加上要走到那裏,必須是穿過老祖屋的走廊。

那條走廊陰森、昏暗,大白天的走在裏麵都覺得寒氣滲人,而且總似有人跟在背後,時不時發出哢嚓嚓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若隱若現,但當我們一轉身又什麽都看不見。

所以除了我和小荷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啥也不懂的小屁孩,村裏人基本上沒有誰願意走這條走廊的,包括村裏那些被大人教育過的小孩子。

每當穿越這條走廊,我和小荷其實都會有點心驚膽戰的,但是行走得多了,也沒什麽事情發生。再加上那大番薯的**,我們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無所顧忌了。

老祖屋清一色的瓦頂石牆,以石灰混合黃土粉刷過。不過由於年代久遠,那層石灰黃土早已幹枯脫落,顯出青褐色的花崗岩。

這片老祖屋,是龍灣村人的祖先,世世代代居住的。原先本來隻有一戶人家,後來繁衍生息,子孫世代生活下去,房子便一間接一間的建了起來。繞著第一戶人家,漸漸的往外麵擴展。

房間越建越多,頗具規模,而且是連著牆壁建起來的,走廊連貫,門戶通透,從一家人的門口就可以走進另一戶人家去。我和小荷在小時候就曾經在這裏玩過,那走廊曲折迂回的,看不到盡頭。一眼看去,走廊兩邊全是密密麻麻的房門。

那房門很多都已經破爛坍塌,隻剩下一部分。站在這種大門的門口,就可以看見裏麵黑糊糊的房間。房間裏麵大多是陳舊破爛的老家具,布滿蜘蛛網和灰塵,甚至部分房間都長出了野草和藤蔓。

龍灣村人對老祖屋,天生就懷著一種敬畏之心。除了逢年過節他們會來到老祖屋最前麵的祠堂拜神,其他時間一般都是沒有人進去的,就連小孩子都被大人警告不能進去裏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