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儀式

第二天一大早,夜囚就把咒語給帶回來了,看來現在吳陰陽確實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在陰牢裏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尤其是在黑無常的手下,肯定能真正的改邪歸正,我相信這小子肯定能變樣。

“現在要給菜婆入殮嗎?”白柳柳問我。

“現在不行,菜婆有沒有留下過什麽遺言嗎?”

“她說盡快,能快點就快點,這個人間已經讓她沒有了一點留戀,隻想早點到羸州去,給哪裏的百姓做點事情。”

我點了點頭,最起碼也得三天以後

走到後堂屋的靈堂,菜婆安靜的躺在房梁下,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看見那條空蕩蕩的褲腿,鼻子就一陣酸楚,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她老人家也不會在死的時候連個全屍都沒有。

“菜婆啊。”我坐到她身邊點了根煙:“你說,當年好好的相處不好嗎?弄得兩方都這麽累,為了一個望泉屍尊,為了一個長生不老,中間惹了多少麻煩。”

古天過來好像是想跟我說什麽,看我一個人在這裏跟菜婆聊天,就沒打擾,自己也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

院子裏都是古天叫來的徒眾,忙裏忙外的張羅著,我並不關心他們怎麽操辦這件事情,但是我要入殮的第五個人,就是菜婆,作為一個入殮世家的傳人,其實我到柳城去掙錢就是違背祖訓,如果不是白柳柳有能力看好望泉屍尊的話,我根本就不能離開老宅,雖然人在外漂泊了這麽長時間,但入殮的手藝我可是一點都沒忘。

入殮的程序和儀式,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會在腦子裏麵走一遍,這點東西可不能忘,一點都不能忘,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是我吃飯的手藝。

“你說說,現在你也想開了,咱娘倆也沒有嘮嗑的機會了,老是跟我爹耍貧嘴,現在我這嘴皮子可不是鬧著玩的,改天我有時間,有機會了,到下麵跟您老嘮嘮嗑,給你解解悶。”

一根煙抽完,仔細一琢磨,我也沒什麽可跟她說的了,現在王立崴沒在這,要是他在的話肯定能幫我這個忙,畢竟這小子就是屍語者,專門幹這個的。

衝著古天招了招手:“古老爺子,有啥事啊。”

“沒事,這不是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你這話說的,你手底下這麽多人,還用你親自動手啊,再說了,現在不也是古銘那小子主事了嗎,您呐,享享清福就得了。”

看著眼前這個將近二百多歲的老人,第一次看見他是給李若下葬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得靠王圭垚的幫忙才能解決李若的事,現在要是把這件事擺在我麵前的話,根本就不叫事,那還用得著麻煩別人,我自己一個人就辦漂亮了。

當時在地宮還差點要了我們爺倆的命,現在呢,誤會都解開了,也就不再計較以前的事了,又因為那次陰兵過境,還成了好鄰居,要不怎麽說這人世間的事根本就不是活人能算明白的,變數實在是太多,誰也不知道哪片雲彩有雨。

古天聽我這麽說就歎了口氣:“我享什麽清福,自從古銘這小子接手以來,亂七八糟的事就沒斷過,最大的就是炸屍案,都鬧到柳城去了。”

聽他這麽說看來還不知道炸屍案的真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把炸屍案背後的鬼拜壽都跟他講了,古老爺子聽得津津有味,到最後一拍大腿,張嘴就開罵:“他娘的,這種人是怎麽當上陰司的,給老人吃那種東西,閻王爺也是用人無度。”

我笑了笑:“所以啊,這些都跟古銘沒關係。”

古天拿出煙袋鍋子來,我給他裝了點煙葉,他抽了一口說:“這啥啊,這煙咋這舒服,你從哪弄得?”

“舒服吧,這次來的著急了,沒來得及帶來,下次我給您老拿兩條來,這煙我有的是。”

“多拿兩條,這煙確實不錯,我活了一百多年都沒抽過這麽好的。”這老頭子倒是不客氣,抽著抽著煙連剛才想說什麽都給忘了:“對了,我剛想說啥來著,哦對,還真跟古銘有關係,這小子命裏就是多災多難。”

“你咋知道的。”

“修道的誰還不懂點卜算,我給他算的。”

“你能懂多少,別以為會看個手相就能算命了,差得遠呐。”

說著說著古銘從大門口過來了,看見我以後就說:“呦嗬,圓哥回來了啊。”

我扔給他根煙,這小子抽的別提多舒服了,現如今我都三十五六了,這小子比我小不了幾歲,那這麽說也該結婚生孩子了啊,咋也一直沒聽到信呢,我轉過身來問古天:“我說,你這重孫子歲數不小了,咋還不給他說個媳婦啊。”

一說這個話題,古天就悶哼了一聲,跟我說:“你問他。”

“哎我說,過來。”

這小子拿著煙屁顛屁顛的就跑過來了:“咋了圓哥。”

看樣子他也變了不少,雖然說嘴上還是那麽不靠譜,但至少知道謙卑了,不再那麽目中無人了,這是好事,入世第一步就是要先學會低頭,第二步就是學會閉嘴,然而大多數人,活了一輩子也沒能做到第二步。

“你小子,三十出頭了,咋還不結婚啊,到時候你們家五世同堂,也讓你老祖享享福啊。”

古銘也是一臉不情願的跟我說:“別提了圓哥,你是不知道,我看上的,祖爺爺看不上,他看上的,我看不上,就因為這點小事,我們兩個誰都不肯往後退一步,所以就一直沒定下來。”

一聽他這麽說,旁邊的古天著急了,指著古銘的鼻子就罵:“你個小兔崽子,你也不看看你找的那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狐狸精,咱找個平常人家的姑娘不好嗎?”

“我就是喜歡他啊,唉,幹嘛,不是祖爺爺你幹嘛,打我幹嘛啊,圓哥,你快幫我說句話啊!”

我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他們家的事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走過去把古天攔住了,指了指屋子裏的菜婆,說:“死喪在地,不可打鬧啊。”

古天悶哼了一聲,說:“兔崽子,回家老子在收拾你。”

白柳柳過來跟我說:“師父找你,在祠堂呢,過去看看吧。”

我走到祠堂以後他老人家盤腿坐在地麵上的八卦圖上,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見我來了就讓我坐在一旁等。

運行周天結束以後他走過來做到我旁邊,跟我說:“菜婆子這件事,讓我覺得,得趕緊教給你風水道法啊。”

“為啥這麽說,日子長著呢,等我回來了吧。”

師父歎了口氣,說:“長什麽長,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也快不行了。”

我就知道他要說這一類的話,人上了歲數總是怕這些東西,更何況在自己身邊的一個老太太剛剛離開人世,他肯定就會胡思亂想了。

“師父您別這麽說。”

“不用勸我,到了我們這個歲數,生死都無所謂了,隻要用這點僅剩的時間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就沒啥遺憾了,菜婆子壽終正寢,死前沒受什麽苦,這對於我們來收就是莫大的福分了。”師父說:“你想不想看看,我這半邊臉是啥?”

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還真想看看,為什麽老是用頭發遮住半邊臉,是不是因為這半邊臉有什麽疤痕,但是現在,我一點好奇心都沒有,老爺子不想告訴我,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隻要他沒什麽事,我給他入殮的時候都不會把這半邊頭發撥開。

“不想看。”

師父笑了笑,說:“現在給你看看也沒關係。”

說著師父把那半邊的頭發撩開了。

“這,這,怎麽可能!”

師父右半邊臉是正常的老人模樣,可左半邊臉就跟個二十出頭大小夥子一樣,皮膚很細嫩,一條皺紋都沒有,眼睛眉毛也很有神,嘴唇倒是沒什麽變化,但嘴唇周圍的皮膚跟他右半邊臉還是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師父,這,這到底是咋回事。”

經曆了這麽多事,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也見過像古天這樣的活了快二百歲的人,可師父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怎麽想也想不透為什麽會這樣。

師父倒是笑著擺了擺手:“跟你說啊,這就是練風水道法的後果,現在你還要練嗎?”

“不是,我既然拜您為師了,肯定會把風水道法學到手,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臉到底是咋回事。”

“很簡單,我跟你說啊,風水道法裏麵有很多需要感官的法術,所以說一定會保持一些器官年輕,但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因為我練的太多了,所以這半邊臉都成了這樣?”

“能舉個例子嗎?”我還是不太明白。

“笨死你算了,就拿聽水來說吧,肯定要保持一隻耳朵的年輕啊,否則上了歲數以後,你練別人說話都聽不清了,還聽什麽水。我嗅木,聽水,看火,嚐土,全都練雜了,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年輕的時候師父說一定要把一術練紮實了再練另一個,但我混著一起練了,所以就這樣了。”

我聽出了點不對的地方:“那也不用皮膚都年輕啊,裏麵的器官好用不就行了。”

“是啊,我不是說我練砸了嗎,正常練不會這樣的。”

我點了點頭,說了一聲:“那就教我吧。”

這兩天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師父他早就把風水道法寫成了手稿,讓我帶走自己修煉,我們兩個還特意去了躺羸州,給菜婆選了個風水寶地。

第三天一大早,我起床之後洗漱幹淨,跟白柳柳說:“別打擾我,儀式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