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電話之後鍾聿就好像消失了,沒有再跟梁楨聯係,包括微信也沒再響過,他的頭像就默默地躺在梁楨的通訊錄裏,當然,梁楨也沒有再刪他一次。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直覺,覺得這次他大概是真的死心了。

想來也是,沒誰真的可以一次次拿自己的熱臉貼冷屁股,何況他條件又不差,喜歡他的女人應該很多,不用招手大概就有人會撲過去,又何苦來招惹自己這種,這種臉醜脾氣臭名聲還臭的女人。

不過起初一陣梁楨心裏還是會難受,但熬過就好了。

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時間總能給出最好的交代。

大概半個月之後吧,她將那張銀行卡寄了回去,第二天短信顯示對方已經簽收,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梁楨覺得挺不錯的,這不就是她之前想要的結果麽?

八月下旬暑氣漸消,白天還有些熱,但晚上明顯涼快了很多。

梁楨那段時間沉下心來,備考十月份的本科段考試。去年已經把公共課科目全部考完了,上半年考了幾門專業課,十月份把剩下的專業課考完即可拿到本科畢業證。

梁楨白天還是照常要工作,晚上上課,複習,刷題,每天幾乎隻能睡四五個小時,還好豆豆一直都是何桂芳幫忙帶著,不然真的沒那麽多精力兼顧這麽多事。

大概是忙的原因,那段時間梁楨情緒反而平穩了很多,不過有些糟心事還是跑不掉。

期間梁國財又去找了她兩次,都是下班堵在她單元樓下,至於目的還是要錢,但梁楨沒給,她太了解梁國財的尿性了,一旦給了就是沒完沒了,貪得無厭。

她還是那句話,隻要他能安安分分回蘆家坪呆著,她才會每個月給他打生活費,其餘都免談。

氣溫降了一點之後房市也跟上好起來,一星期之內梁楨居然簽出去兩套房,小唐起哄要讓鐵公雞請客,梁楨叫外賣點了奶茶和蛋撻。

自上次"曝頭"事件後她也會有意識地跟同事拉攏一下關係,這麽多年社會經驗告訴她,在一個團體裏如果顯得太清高孤僻,很容易被孤立,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讓自己吃虧的事她是從不會做的,太拎得清了。

"小梁,這個月又是銷售冠軍了吧。"同事吳姐接了她遞的奶茶笑問。

"應該是吧,起碼我們門店應該是我賣得最多!"

"嘖嘖,還真是不知道謙虛啊!"

"謙虛值多少一斤,又不能幫我賣房子!"

她笑著把蛋撻分完,又留了份給楊劍送去,出來聽到坐前台的同事喊:"小梁,門口有人找!"

梁楨以為是客戶。"來了。"

她扔了手裏的空蛋撻盒出去,卻在見到門外的朱鵬程時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怎麽是你?"

朱鵬程臉色訕訕,"打不通你電話,隻好到這裏來找我,你現在有空的吧。能不能聊幾句?"

上次酒吧事件之後梁楨就把他的手機號碼和微信都拉黑了,按她以前的性子大概會找律師告他,但顧念丁立軍被夾在中間,畢竟以後他還得在工地上混,所以忍了。

"有事不能在這裏說?"

"那什麽??"朱鵬程看了眼周邊,門口人來人往的,"要不去你店裏,你看成不?"

梁楨把他帶去了平時跟客戶簽約的接待室,外麵都是同事,她也不怕他做什麽。

小唐過來敲門。端了兩杯水進來,她以為是梁楨的客戶,可一進去就發現氛圍不對勁,梁楨完全黑臉,完全不是她平時接待客戶的樣子。

"你先出去,幫我把門關好"

"哦。"

小唐硬著頭皮還是把水擱下了,出去的時候帶上門。

朱鵬程站那也不敢動,梁楨瞄了一眼,"坐吧!"

他這才憋著氣坐下。

梁楨把其中一杯水遞給他。

"不用不用!"對麵人屁股還沒完全沾凳子,立馬又彈起來接水。唯唯諾諾的樣子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

梁楨心想這人是經曆了什麽,整個都轉了性子?

"說吧,找我什麽事?"她抱著手坐到椅子上。

結果對麵人突然"嗖"地一聲又站了起來。

"我禽獸,我畜生,我不是人!"說完緊接著就猛煽了自己幾個耳光子。

是真煽。臉上的贅肉被煽得啪啪抖動。

梁楨嚇得不輕。

這什麽情況?

"我之前是真挺喜歡你,但那天確實喝多了,酒勁上頭,也不知道怎麽會鬼迷心竅就幹出了禽獸不如的事,事後我也反思過了。後悔自責,好在最後沒有釀成大錯,不過我知道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所以今天一定要過來跟你當麵賠個罪,梁小姐你盡管說,打也好,罵也行,要怎樣才能消氣?"

梁楨坐那看著朱鵬程把自己煽得滿臉五指印,跟個豬頭三一樣,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但是原諒他好像也不是這麽容易的,盡管那晚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麽,可是她切切實實經曆過,當時的絕望,無力和崩潰,會如噩夢般追隨她一輩子。

不過最關鍵的點在於,以梁楨對朱鵬程的了解,他的覺悟還沒高到會知錯能改且主動跑來向自己賠罪,背後肯定有其他原因。

"朱經理?"

"什麽經理不經理的,叫我老朱。老朱就成!"

梁楨嗬了聲,"朱老板,你今天突然來找我,應該不僅僅是道個歉這麽簡單吧?"

朱鵬程愣了下,立馬賠起笑臉,"要不說你這丫頭聰明呢。"

"說吧,大家都挺忙的,沒必要繞圈子。"

朱鵬程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來這主要還是為了跟你賠個不是,順便想讓你替我在鍾少麵前美言幾句,我知道自己那事做得不漂亮,但之前我真不知道你是他的人,要知道給我十個膽我也絕對不敢碰你,可是事情現在已經鬧成這樣了,我說這些也沒有用。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去幫我跟鍾少說說,他要打要罰都行,但別動我公司,你也知道我那就小本經營,賺點辛苦錢過日子,底下還養了近百號人,公司倒了我頂多一夜回到解放前,可是這近百號人的生計也就沒著落了。"

梁楨這才算聽懂。

她問:"鍾聿對你公司做了什麽?"

朱鵬程額頭滲汗,拿手抹了把,"沒?沒做什麽,但是最近稅務連續來查了好幾次賬,幾個在辦的資質也都出了問題,我也不瞞你,之前接的幾個項目確實沒資質,但好多同行都這麽幹的,也從沒出過問題。"

梁楨:"所以你覺得是他動了手腳?可是你也沒證據吧。"

朱鵬程咬了下腮幫:"是,話是這麽說!"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之前都沒問題,短短幾天接二連三出事,肯定是上麵有人在運作。

"小梁,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跟鍾少認識,真的,我發誓,今天來這就當是我求你,念在我們也算相識一場的份上,你就算是可憐可憐我,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真的,真的不容易??"

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跟梁國財差不多年紀,之前還對她色心大起,短短幾天跟喪家犬一樣過來又是自打巴掌又是賠罪鞠躬,眼看都快哭出來了,將懊惱自責和卑微演藝到了極致。

梁楨相信他的誠意,也相信他真的走投無路才會來找她。

隻是可惜??

"抱歉,我其實跟他也不熟,可能幫不了你。"

梁楨很幹脆地回絕了,起身往外走。

朱鵬程站那愣了下,大概也沒料到她會回絕得這麽徹底。

"小梁??梁小姐。"他追上去要攔,梁楨躲開了,外麵小唐和另外幾個同事聽到動靜過來,這行也經常有房東或者買家上門鬧事,所以以為朱鵬程也是來找茬的。

"喂,你幹嘛呢!"小唐衝朱鵬程吼了聲。

旁邊兩個男同事恨不得擼膀子就要上來掐一架。

朱鵬程多少也是個老板,麵子上過不去,咬咬牙把氣忍了,朝梁楨看了眼,推開出了店門。

"梁姐,那人??"

梁楨默默沉了口氣,"沒事了,工作吧。"

??

唐曜森因工作原因在外地呆了大半個月,回到濘州已經是八月底,飛機落地就接到了鍾盈的電話。

"喂,曜森,回來了嗎?"

當時唐曜森還沒走出航站樓,電話來得如此及時。

"我的行程你一向都了如指掌,難道沒人告訴你我今天的航班!"口氣冷冰冰的,還帶了點挖苦嘲諷。

以往鍾盈都要炸毛了,可今天她似乎心情格外平靜。

"說什麽呢,我又沒派人24小時跟著你!"相對平時而言,她似乎帶了點小女人的嬌嗔。

唐曜森問:"有事嗎?"

鍾盈:"沒事就不能找你?"

唐曜森:"掛了!"

"等等,真是的!"鍾盈絲毫也不生氣,"年紀越大脾氣也越大,三句話說不對盤就知道掛我電話,行了說正事,明天一起吃頓晚飯吧,有事跟你說。"

那邊沉默了幾秒鍾,"好!"

這次換鍾盈愣住了,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要知道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約會吃過飯。

"那?我來訂地方?"

"可以,訂好之後把地址和時間發給我!"

電話掛斷之後鍾盈還沉浸在難以言說的震驚中,繼而便是興奮和激動。

他是否也還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所以才答應了她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