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慢慢梁楨也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旁邊有細細簌簌的聲音,起初以為隻是鄰座的人在動來動去,可漸漸覺得不對勁。

有人在扯她蓋在身上的攤子。

梁楨好像有人在扯她身上的毯子。

不,不是扯,是往上拉。

認清這個事實的梁楨當即愣了下,但當時整個人還處於似睡非醒的懵懂中,她強行坐起來,將眼罩扯下。

“你……”

剛想跟鄰座的人理論,可後麵的聲音卻一下被收住了。

她看到了什麽?

梁楨呆坐了兩秒鍾,又抬頭伸長脖子看了眼四周,四周機艙內燈光昏暗,有人在睡覺,有人在看報,還有人在拿著電腦或者pad看電影。

也就是說,她不是在夢裏。

“你……”梁楨瞪大眼睛盯著旁邊的人,心口還在噗噗跳,“你怎麽在這兒?”

旁邊的人笑了笑,“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梁楨閉上眼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怎麽在飛機上?”

“那為什麽我就不能在飛機上?”他玩著一雙桃花眼,賤兮兮的笑容擺明了就是在抬杠。

梁楨咬了下嘴唇,“你存心的是不是?”

鍾聿聳聳肩,“存心什麽?”

梁楨:“你到底什麽意思?”

鍾聿:“你說呢?”

梁楨被他這無賴的樣子弄得一口氣順不上,氣也不是惱也不是,旁邊已經有其他旅客看過來,畢竟是在四下安靜的機艙內,兩人剛才的對話聲音還是有點大的。

梁楨不想自己成為關注的對象,轉過去努力平複一下情緒。

“喂!”這時鍾聿又湊過來,“你現在這反應算是驚喜還是驚嚇?”

梁楨咬著牙根不說話。

“應該是驚喜吧?”他用肩膀又頂了下梁楨的手臂,貼到她耳邊,壓住聲音問:“心裏是不是都已經樂開花了?”

“樂屁!“梁楨忍不住爆粗口。

鍾聿蹙眉:“怎麽還罵人呢?”

“你……”梁楨真是要氣死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嗯,癡心病,而且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沒得治!”

“……”

梁楨無語。

鍾聿又湊過來,“喂,是不是此時心裏都已經樂開花了?”

梁楨忍不住瞪他一眼,“神經病!”她覺得這會兒自己的心情應該是鬱悶,可轉過去的那個瞬間卻又抑製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看,還說沒有,明明心裏都樂死了,你怎麽這麽喜歡嘴硬?”

梁楨被他這一通數落弄得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轉過去看著他,此時情緒已經從剛才的震驚緩釋過來了。

她問:“到底怎麽回事?”

鍾聿:“什麽怎麽回事啊,送你啊!”

梁楨:“送我送到飛機上?”

鍾聿挑了下眉,“本來隻想在機場送的,但想著算了,剛好這兩天手頭也不算忙,就陪你飛一趟吧。”

梁楨:“……”

鍾聿:“然後又想給你一個驚喜,就沒提前跟你打招呼。”

梁楨:“所以其實登機的時候你就已經在了?”

鍾聿:“嗯。”

梁楨:“可為什麽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你?”

鍾聿:“因為我走的通道跟你不一樣。”

梁楨:“……”

後麵的她不想再問了,因為不問她也能猜出一個大概來,套路基本就是鍾聿提前買了張跟她同一航班的機票,從vip通道登機,然後等她睡著之後跟她鄰座的人換了位置,以此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也該怪她自己剛才睡覺睡得太沉,旁邊的人換了這麽久都沒發現。

“怎麽不說話了?”鍾聿又問。

梁楨:“你不是說不會來送我嗎?”

鍾聿眉心一皺,“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梁楨:“沒有嗎?”

鍾聿:“有嗎?”

梁楨:“有啊!那天我訂好機票後告訴你航班,你自己打電話跟我說你沒空送我的呀。”她一副刨根問底的樣子,

鍾聿“嘶“了聲,“你這人怎麽這樣,有點配合精神好不好,怎麽事事都要較真?”

梁楨笑了笑,轉過去,從包裏掏出在機場買的糖,“吃不吃?”

鍾聿看了眼,“什麽味的?”

梁楨:“你嚐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鍾聿:“那不要了!”

梁楨:“不要拉倒!”

梁楨自己倒了顆放嘴裏,轉過去,旁邊的人突然扯了安全帶,一把壓住梁楨就親了上去。

梁楨一點準備都沒有,都忘了掙紮,僵著身子任由他為非作歹,鍾聿也可謂手法老道動作流暢,舌頭將梁楨的糖卷了過去,在自己齒間繞了一圈轉而又給她送了回去。

送完他即鬆開梁楨,嘴唇抿了下,“水蜜桃味兒的?”

當時整個過程其實大概隻有幾秒鍾,但似乎每個細節每個觸碰她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糖還在她嘴裏,甜的,溫的,甚至是燙的,混合著他獨有的味道與唾液融合,再在味蕾間消散。

眼前人星眸璀璨,唇翼勾起,往下是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結,無一不在向她彰顯著挑釁。

梁楨往下深深咽了一口氣。

此時是三萬英尺的高空,飛機不知已經飛到何處,底下或許是群林深淵,也或許是巨海戈壁,而四周一片寧靜,在這個封閉的,卻又彼此陌生的空間內,她感受到一種致命的窒息感。

“糖好吃嗎?”梁楨問。

鍾聿用指腹撚了下嘴角,“還不錯。”

“甜不甜?”

“湊合吧!”

“我買了兩盒呢,想不想試試其他味道?”

“好啊!”

梁楨將嘴裏的糖咽下,重新拆了一顆放嘴裏,抽了身上的安全帶朝他傾倒過去。

那是一個奔赴的姿勢。

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他隨她奔赴,她亦與他相擁。

曾說這世間滾滾,萬千燈盞都不是她的歸處,而如今穿越星河,上萬裏雲與月,他願與她一起同行。

“這次什麽味道?”

“荔枝味!”

“甜不甜?”

“甜,但遠遠不夠!“

“沒關係,來日方長,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嚐……”

深深的話,我願淺淺地說。

長長的路,我們也可以慢慢地走。

我將永遠忠於自己,

也將披星戴月奔向理想和你。

——2020.07.1023:12

【正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