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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梁楨準時抵達約定的茶館。

小唐介紹的律師姓趙,四十多歲一中年男人,自我介紹之後知道他在法院幹了十多年,前年才自己出來跟人合夥開了律師行。

"??梁小姐你放心,就我在法院做了將近二十年的經驗來看,像令公子這麽小的年齡,撫養權一般都會判給女方,更別說你先生此前並沒盡到過任何撫養責任!"

趙律師了解完情況之後拍胸脯跟梁楨保證,這場官司如果真要打,他保證能讓她贏。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爭取主動權。"

梁楨愣了下,"主動權?什麽意思?"

趙律師笑了笑:"很簡單,要不這樣吧,我先幫你出個律師函。"

梁楨跟趙律師談了一個多小時,對方也算了解清楚了她跟鍾聿的一些情況,離開前還跟梁楨很樂觀地表示,打這種撫養權官司的話他很有把握,並暗示他在司法係統工作了將二十年,法院那邊還有很多門路,讓梁楨不必擔心。

小唐晚上也給梁楨打了電話,先把鍾聿又罵了一通,但罵完還是忍不住表示羨慕。

"??我都聽趙叔叔說了。隻要你放棄豆豆的撫養權,不光股份全還給你,房產和店鋪還給你,還會另外每個月給你支付一筆高額生活費,天呐,我大概幫你算了一下,立馬搖身一變就是億萬富婆啊。"

電話那邊是很明顯的激動。梁楨卻對這個數字沒有任何感覺。

那些本來就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她也從未想過要占便宜,更何況若要拿豆豆去換,根本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

她製止了小唐的狂想,問:"那位趙律師,業務能力怎麽樣?"

小唐:"應該沒問題。"

梁楨:"應該?"

小唐想了下,"我舅舅說他在業內口碑很好。打這種官司基本沒輸過,我相信我舅舅,更何況他在司法那條線有很多關係,到時候若真要鬧上法庭,多少能占點便宜。"

梁楨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唐大概感覺出了她的猶豫,又拍胸脯保證:"這種事還是要找資曆深的,畢竟老薑比較辣,但我聽趙叔叔說對方律師很年輕,所以你放心啦,我們贏的機會還是挺大的。"

小唐一再安慰梁楨,多少讓她亂糟糟的心情平複了幾分。

離婚是別人的私事,唐曜森身份敏感,其實真的不便過問,但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

"喂,還沒休息吧?"他最終還是撥通了季蘭的電話。

那邊傳來嘩啦啦像是翻書頁的聲音,"還沒有。"

"那聊聊?"

"行啊,是想問梁小姐那邊的事吧。"

唐曜森短暫停頓之後笑了,"是啊,方便嗎?"

"方便!有什麽不方便,反正現在也不是我的案子了,不需要再避嫌!"

季蘭是個直性子,又知道唐曜森對梁楨的事一向上心,所以開誠布公地跟他聊了將近半個小時。

唐曜森從她那裏了解清楚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包括梁楨單方麵先提出離婚,給鍾聿發了離婚協議,協議書上願意放棄所有股份和不動產淨身出戶,鍾聿卻不同意協議書的內容,重新讓律師擬了一份,其同意梁楨不必歸還鍾氏股份和其他房產,但必須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也就是說,現在鍾聿同意離婚?"唐曜森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季蘭回答:"對,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在離婚這件事上雙方應該沒什麽分歧,主要是孩子的撫養權歸哪一方,鍾聿那邊換了高子健來打這場官司,說明他是鐵了心要孩子。"

唐曜森:"為什麽這麽說?因為高子健業務能力很強?"

"他業務能力強是一方便,確實在離婚官司上他這兩年都沒輸過,但還有一方麵原因??這話怎麽說呢??"季蘭頓了下,"我跟他雖然沒什麽私交,但畢竟是同一家律所的,有些話還真不好說。

雖然欲言又止,但唐曜森已經體會出裏麵的意思。

"我下午也找人側麵了解了一下,你這位同事勝訴率很高,應該是有些手段。"

季蘭又哼了聲,"律師要贏官司,哪個不得使些手段?不過高子健跟大部分律師還不一樣,他有時候會為了勝訴而??不擇手段!"

??

小唐介紹的趙律師,先不說業務能力如何。但在對待工作的態度上確實積極向上。

他下午剛跟梁楨談完,晚上就寫好了律師函,寫完之後發給梁楨看了眼。

內容倒沒什麽,很中規中矩,可梁楨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猶豫。

"再給我一天時間考慮一下吧。"

"還考慮什麽啊,對方律師都已經找你談過了,光憑這點我們就已經輸了第一陣。後麵的你就聽我的,必須把主動權搶回來。"

趙律師說完又給梁楨打了預防針,保證這官司穩贏。

梁楨想了下,覺得還是得考慮清楚。

"我明天上午給你答複!"

"行吧,那再給你一個晚上時間好好想想。"

話雖如此,梁楨也確實躺在**想了大半宿,可腦子裏各種念頭竄來竄去,卻完全沒有辦法靜下來想撫養權的官司。

第二天早晨睡完了,醒過來已經過了八點,原本就請了假要回蘆溝坪,也不用去公司,她幹脆就又在**躺了一會兒。

差不多躺到八點半吧,她從枕頭邊摸到手機給趙律師打了個電話。

"??抱歉,關於律師函的事。要不等我跟他見一麵聊完之後再說吧。"

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跟鍾聿見一麵,即便他對自己已經沒有感情,但也畢竟當了半年多夫妻,若真要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也希望當麵跟他本人談,而不是借由律師之口來傳個信。

豈料那邊笑了聲,"沒必要見麵了,律師函我已經給那邊發過去了。"

梁楨猛地一下從**坐了起來,"你把律師函發過去了?"

"對,昨晚就發了,那邊也已經收到,這不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那邊約了我們十點見麵,我估計是他們覺得勝算不大。所以想跟你和解。"

趙律師氣定神閑,梁楨卻無奈用手搓了兩下臉。

所以這算什麽?開弓沒有回頭箭!

"什麽地方見麵?"她微微歎口氣問。

趙律師:"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了,你看下,不過我建議我們提前半小時過去先碰個頭,也好商量一下後麵的路數。"

梁楨:"??"

她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總覺得有些恍惚,直至一小時後在某咖啡館見到趙律師。

趙律師也算是"務實"的人。短暫寒暄之後就直入主題。

"??對方律師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贏的勝算不大,所以才會主動提出來跟我們談,不過待會兒見麵之後你千萬別心軟,在取得孩子撫養權的基礎上我還會盡量幫你多爭取一點財產和利益。"

梁楨苦笑,"這個倒不必,你隻需要幫我保證拿到孩子的撫養權。"

趙律師忍不住輕拍了一下桌子,"這點你放一萬個心。孩子撫養權歸你根本毫無異議,但財產方麵你也有優勢,畢竟他在外麵養二奶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就衝這點他也占下風。"

趙律師高談闊論,完全沒意識到梁楨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可轉念一想,他說的又何嚐不是事實?

"放心吧,既然你花錢找我打官司,我肯定會保證你的利益最大化,這也是代理律師的價值所在!再說了,是你先生**在先,經濟上給予一定補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趙律師一口一個包養,一口一個**,幾乎是坐實了鍾聿出軌的事實。

盡管這對梁楨來說也不算新聞,可心裏好像埋了一根針,撥一下,鑽心地疼。

她後半段便沒再吱聲,直至高子健從外麵走了進來。

濘州律師界就那麽大,高子健跟趙律師之前就認識,所以碰頭之後隻簡單打了個招呼。

"你一個人?"梁楨忍不住問。

高子健頓了下,"噢,您是想說鍾先生為什麽沒來?"

梁楨點了下頭。

高子健:"鍾先生太忙,走不開,所以已經委托我全權負責這個案子。"

趙律師之前應該也跟高子健打過交道,同行之間都是敵人,他合了下西裝,拿出業內長輩的架子拍了下高子健的肩,"先坐吧。坐下聊。"

豈料高子健完全不搭理,隻轉過去看向梁楨。

"梁小姐,鍾先生今天讓我過來,隻是想讓我再核實一個問題。"

梁楨頓了頓,"什麽問題?你說!"

高子健一隻手在桌麵上輕微地敲了敲,"他想讓我再跟您確認一次,您是否執意要跟他打這場撫養權官司?"

梁楨眼底定了下,說實話那一瞬間她有過猶豫,而這種明顯的猶豫又被趙律師看了去。

"當然,律師函都已經給你們發了,我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就是不知道鍾先生那邊??"趙律師忍不住插了一句。

高子健朝他瞄了眼,"抱歉,我是在問梁小姐,不是在問你!"說完又看向梁楨,寒涔涔地笑了笑,"如果律師函已經代表梁小姐的決定,很好,我們肯定會奉陪到底,不過鍾先生還是希望您再考慮考慮,畢竟一旦官司打起來。您那邊基本沒有贏的勝算!"

真是好大的口氣。

趙律師手指捏成拳,豈能容忍一個晚輩如此狂妄。

"高子健,現在還沒上庭呢,你這麽說未免有些過於自信了點,更何況你的委托人在外麵長期包養情婦,鐵證如山,如果真要??"

"夠了!"梁楨雙手撐住桌麵,低頭吼了聲。

真是多難堪的境地啊,她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聽兩個外人來一遍遍提醒自己"鍾聿出軌"的事實。

"麻煩高律師回去轉告你的委托人,這場官司,我肯定跟他打到底!"

高子健聽完,眉峰往上挑了挑。

"行,既然這是梁小姐自己的意思,我相信我的委托人也不會再有任何異議!"遂繞開桌子起身,走至趙律師旁邊的時候看似真誠地望了他一眼。

"那下回我們??法庭見!"說完還不忘拍了下趙律師的肩膀。

趙律師被一個晚輩挑釁,心裏肯定咽不下這個口,但公眾場合他也不能怎樣。

"好,法庭見!"

兩人看似平和地打招呼道了別,可等高子健走遠之後趙律師朝他背影"呸"一聲,"??我拿律證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穿開襠褲呢,什麽玩意兒!"罵完又要過來跟梁楨講案子,可梁楨此刻隻覺得心裏被壓了一座山,沉重得完全喘不過氣。

"趙律師,麻煩能不能晚點再談,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

陸青準備去找鍾聿談事情,卻在半路被他秘書拉住。

"今天老板心情非常糟糕,一大早樓下好幾個部門老大都被KO了,我勸你還是別在這時候進去討罵!"秘書戰戰兢兢地提醒陸青。

陸青跟了鍾聿三年了,知道他有時候確實會喜怒無常,但最近幾天爆發的頻率實在有些頻繁。

他想了想,問:"鍾總上午是不是見了什麽人?"

"對,姓高,是個律師,前腳剛走,怎麽,跟那律師有關?"

鍾聿處理公司事務,鍾氏也跟好幾個律所有合作關係,所以他見律師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陸青知道,這個高律師跟其他律師有所不同,不過他也不會把鍾聿正在辦離婚的事往外說。

"沒什麽,去忙吧!"

他沒功夫跟小秘書嘮嗑,報了資料去敲門。

小秘書以"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趕緊閃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進來!"

陸青敲完門之後,裏頭穿出沉沉的聲音。

他在門口又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以為又將看到一個暗幽幽的辦公室,但呈現在眼前的卻是燈火通明。

即便是落地窗外麵陰雲密布,天色不好,但天花板上巨大的燈帶也讓這間寬敞的辦公室變得兩趟無比,而小秘書口中暴跳如雷的鍾聿,此時卻卷著襯衣袖子,扯了領帶,半彎著腰站在桌子前麵安安靜靜地玩紙牌。

噢不,也不算紙牌,確切而言是紙牌屋,即將一張張纖薄的撲克牌往上壘,搭成一座屋子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