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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楨語氣堅定,臉色也極其難看,不過對麵的律師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鍾太太!"

"梁小姐!!!"

"好,梁小姐。"高子健似笑非笑地看了梁楨一眼,"您先別激動,既然鍾先生先讓我來跟您談,說明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見梁楨還站在那裏,律師又壓了下手,"要不您坐下,我們先聊聊?"

梁楨努力往下沉了一口氣,扶住桌沿坐到了剛才的椅子上。

服務員送了咖啡上來,高子健隨手招了下,"給我對麵這位女士來杯??摩卡?"

梁楨:"不用,溫水就好!"

服務員大概也看出兩人氣氛不大對,很快就端了一杯檸檬水過來,速閃。

至此兩人才算麵對麵坐下。

"梁小姐,我作為鍾先生的代理律師,先跟您轉達一下他的意思。"高子健攏了下西裝衣襟。氣定神閑地開口,"是這樣的,鍾先生作為公眾人物,無論是身份還是目前局勢,對離婚一事其實很敏感,站在他的立場。確實不宜將事情鬧大,所以他才會讓我先來跟您談。"

言下之意,目前隻是"談",能談攏一切都好說。

"您之前給他發的離婚協議我也都看過了,從內容而言確實很簡單,特別是財產分割方麵。您主動放棄名下股權和所有房產,加之您跟鍾先生也才結婚沒多久,婚姻時間短暫,也不存在什麽婚後共同財產,所以這一方麵確實不存在什麽異議,可是鍾先生不能接受孩子的撫養權歸你。"

繞半天還是得繞到這個點上。

梁楨冷哼一聲,"歸不歸我不是他說了算!"

高子健:"對,確實不由一方說了算,同樣的道理,也並不是您說歸誰就歸誰。"

梁楨:"所以他什麽意思?"

高子健遂從包裏掏出來幾張紙,"這是我另外起草的離婚協議,您先過目。"

幾張紙被推到梁楨麵前,她拿起來掃了眼,無論是措辭還是條理,都要比她之前從網上找的模板隨意改改的協議來得嚴謹規範。

"??按照鍾先生的意思,隻要您放棄鍾星河的撫養權,您就可以保留鍾氏股份,此前轉入您名下的房產也不必歸還,鍾先生還將另外贈送兩處商鋪,外加現在您住的那套馨悅府別墅也可以一並轉到您名下,除此之外鍾先生每個月還將定期給您支付一筆生活費,其具體金額都已經列在協議上。"

高子健一條條係數補償,梁楨看了眼第二頁上生活費的金額數字,拿手撫了下額頭。

她是不是應該謝謝他的大方?

"很有誠意對不對?"梁楨扔下手裏那幾張紙,抬頭直視高子健。

高子健被她眼神裏的嘲諷刺了下,回答:"對,我從業開始每年要處理上百件離婚案,像鍾先生這麽大方的確實不多見,而且鍾先生也交代了,如果您對補償還有任何不滿,可以盡管提,隻要在他能力範圍內的都可以滿足。"

言下之意,梁楨隻要同意放棄豆豆,在物質上她可以享之無盡。

梁楨冷笑著沒接茬。

高子健見她態度鹹淡不明,身子往前探了下,"梁小姐,您看??"

梁楨:"你說完了?"

高子健:"??"

梁楨一下子又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還是那句話,我隻要孩子!還有,麻煩你把這份協議收回去,並轉告鍾聿。我不需要他的經濟補償,包括房產,股權,生活費,一樣都不要,但豆豆的撫養權我絕對會跟他爭到底!"

梁楨將那幾張紙重新推到了高子健麵前。拎了包和行禮箱就要離開。

"等等!"高子健也隨之站了起來,"所以梁小姐的意思,執意要打這場官司?"

既然私下談不攏,也就隻剩下對簿公堂這條路,梁楨深知這個道理。

她捂住包帶的手機擰了擰,回答:"奉陪到底!"

高子健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輕哼一聲,"好,那容我提前說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下次再跟梁小姐見麵,氣氛可能就沒今天這麽友善了。"

梁楨嘴角咧了下。扭頭出了咖啡館。

外麵已經晌午,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可梁楨後背卻泛了層涼汗。

兩人分開這麽久,她不是沒想過有分道揚鑣的這一天,離婚,分手,涉及利益的方方麵麵,盡管兩人在一起也沒多長時間,但一旦有了那張證,總避免不了掰扯,特別是鍾聿身份與常人不同。他現在又身居高位,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婚確實也會存在一點負麵影響,所以她盡可能的想要低調,幾乎是放棄一切淨身出戶,隻為速戰速決,好聚好散。可是萬萬沒想到他會跟自己爭豆豆的撫養權。

天,他在想什麽?

他難道不知道豆豆是她的命?

八月底的酷暑,溫度依舊灼人,梁楨卻覺得一股寒涼從心底竄到腦門心。

她拉著行李箱找了個陰涼處坐下,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不時有一對對小情侶從她麵前走過去。牽著手,摟著腰,即便是酷暑難耐,還是想要跟對方貼在一起。

如膠似漆大抵如此吧,可是她分明又能預感,這裏麵的雙雙對對,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因為一些事而分手。

"愛情"在梁楨心裏一直是個很模糊的模樣。

父母的"非正常結合"令她對婚姻毫無安全感,從小的經曆又催生出她太多的敏感和冷情,她滿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這一刻內心還是忍不住酸楚。

她突然想起一句很惡俗的台詞--"愛情的保質期到底有多久?"

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她並不是沒有聽過,他之前也從不吝嗇表達對她的喜歡,但怎麽就短短半年時間,兩人要落到如此境地?

梁楨伏身趴在膝蓋上,這一刻隻想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令情緒釋放。

大約坐了一個小時光井,街上一切照舊,但日頭已經明顯偏西。

梁楨揉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從包裏掏出手機,先給蘆溝坪那邊的保姆撥了通電話。

原計劃晚上就該到鎮上了,梁國財"失蹤"至今一直沒露臉,此前跟保姆約好要去派出所先了解下情況,可現在臨時取消了行程。她得跟保姆說一聲。

打完電話之後她又給小唐發了條微信,問她是否認識業務能力比較強的離婚律師。

小唐是濘州本地人,平時人脈也比較廣。

那邊沒回信,但幾分鍾之後就撥了電話過來。

"怎麽,你要跟鍾聿爭家產?"

像他們這種婚姻,一旦牽扯到離婚官司,眾人首先想到的大概都是"財產分割"問題。

"不是,是為了豆豆的撫養權。"

"什麽意思?"

梁楨咽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他要跟我爭豆豆的撫養權!"

那邊安靜了幾秒鍾之後開始大爆發,"臥槽他還要不要臉,自己在外麵拈花惹草,不回家不顧孩子,現在你都同意離婚了他居然還有臉跟你搶孩子,世紀大渣男啊簡直是!"

小唐深知豆豆對梁楨的重要性,自然替她打抱不平,但梁楨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笑了笑:"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你交友比較廣泛。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律師!"

那邊又頓了頓,"不是,你真要跟他打官司?"

"不然呢?"

"可你打得過嗎?"

說實話梁楨也沒有把握,但她向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剛才她坐這也想了一個小時,既然兩人已經走到這步天地,說明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接下來唯有"應戰"這條路。

"能不能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麽放棄。"

豆豆是她的命,讓她就這麽放棄豆豆的撫養權,除非她死。

"要不你再找他談談?說不定他隻是想嚇唬嚇唬你,不一定真的要離婚!"

梁楨冷笑出聲,可能嗎?如果他真不想離婚,可以直接跟她說,沒必要大動幹戈找個律師來跟她談。

不,也並不是"談",而是威脅,或者換個好聽一點的詞--"交易"。

他想用利益來換取豆豆的撫養權,也就是說,他完全同意離婚,現在唯一的分歧就是孩子。

梁楨用手又蹭了下額頭,"不用了,他已經找律師跟我聊過,意思也都已經清楚,其他的不用再問,你幫我介紹一個合適的律師就行。"

小唐也了解梁楨,她說一不二,況且此前她也已經決定離婚,可見主意已定。

"好吧,我剛好有個舅舅在法院工作,我幫你問問有沒有合適的律師。"

"好,盡快!"

"行,等我答複!"

十分鍾後小唐就給了聯係方式,是她舅舅的同窗好友。

梁楨跟對方打了通電話,初步溝通之後約好下午見麵詳談。

眼看離見麵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她拖著行李也不方便,便打車先回去一趟。

開門的時候沈阿姨嚇了一跳。

"怎麽回來了?"

"臨時有點事,去不了了。"

她暫時還不想讓沈阿姨和豆豆知道即將跟鍾聿打官司的事,拎著行李箱進了客廳,看了眼,問,"豆豆呢?"

"噢在樓上睡午覺,剛睡著。"沈阿姨也隨之走到客廳,剛要問梁楨有沒有吃午飯,見她已經拎著行李上了樓。

梁楨推開兒童房的門,枕邊的故事機還亮著燈,淺藍色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暗影在他臉上投下一圈黑印。

梁楨在床邊站了會兒,不忍吵醒他,但還是低頭在小東西額頭上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