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本來想借著吃飯的機會向常雪和莊嘉妍澄清一下,挽回自己喝醉那晚的失態,誰曾想就這麽被搞砸了。

再多解釋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索性假裝自己不在乎,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反正當著慕俞沉的麵,常雪和莊嘉妍也不會故意調侃她什麽。

包廂裏,常雪的男朋友郭峰也在,他是導演係的影視導演專業,對耀起的老板慕俞沉仰慕已久,飯桌上接連給慕俞沉敬酒。

慕俞沉很給麵子,每次郭峰敬酒,他都會喝下去。後來常雪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去扯男朋友的胳膊,拽著他坐下:“幹什麽呢,慕總都還沒怎麽吃東西呢,你就一直敬酒,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郭峰這才驚覺失態,訕訕地笑:“是我太激動唐突了,慕總您別見怪。”

“沒關係。”慕俞沉今晚與往常在飯局上的應酬不同,態度難得親和,沒有任何架子,甚至主動端起了酒杯回敬他。

郭峰受寵若驚,忙站起來連幹三杯。

等這頓飯結束,眾人從包廂出來,郭峰已經醉的一塌糊塗,分別被常雪和司機攙扶著。

莊園飯店幕後的老板和慕俞沉認識,經理看見慕俞沉這邊的情況,親自迎上來,問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慕俞沉讓經理派車送郭峰、常雪和莊嘉妍回學校,郭峰臨走的時候,還激昂地拉著慕俞沉說了許多話,後來摟著慕俞沉的脖子與他稱兄道弟。

常雪嚇了一跳,使勁把人拽走,又回頭衝慕俞沉道歉:“慕總,他喝醉了就這樣,您別見怪。”

慕俞沉微微頷首,說沒事。

室友走後,舒明煙才對著慕俞沉歎了一聲:“你也是的,和郭峰一起喝那麽多酒。”

郭峰醉成那樣,其實慕俞沉剛才也喝了不少,舒明煙站在他旁邊都能聞到濃鬱的酒香。

慕俞沉牽著她的手,不輕不重捏著她的指尖:“她是你室友的男朋友,我當然要給麵子,不然顯得咱們高高在上,太難接近,也不利於你和室友相處。”

舒明煙心上頓時泛起一抹暖意,想到他今晚上的體貼周到,淺淺勾起唇角,主動攙扶他:“走啦,喝這麽多,今晚早點回去休息。”

回市區的路上有點堵,兩人到酒店夜已經深了。

進頂層套房,慕俞沉直接將胸前的領帶扯下來,襯衫扣子解下來幾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脊背自然地向後倚。

舒明煙去給他倒了點水,遞過去:“你還好嗎?頭暈不暈?”

慕俞沉接過水杯喝掉,杯子放在茶幾上,懶懶抬眼看她:“跟你前天晚上比,不算什麽。”

舒明煙嘴角微抽,頓時不願搭理他,準備自己先去洗澡。剛走兩步,慕俞沉鉗製住她的手腕,巧勁一拽,舒明煙登時別跌進他懷裏。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舒明煙下巴微抬,清澈的眼眸凝向男人利落的臉廓,男人滾熱的呼吸撲麵而來,縈繞著淡淡的酒香。

舒明煙臉頰漲的有些紅,忙試圖推他,卻被男人的手臂禁錮的更緊,他幽沉的眸子鎖著她,漆黑瞳底像潛伏著猛獸,隨時能衝出來撕吞了她。

舒明煙手揪著他微亂的衣領,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來,不敢和他灼熱的目光對視。

“噥噥,你還記得嗎?”他忽然出聲,舒明煙狐疑地看過去,慕俞沉抱住她,嘴角掛著愉悅的笑,“你喝醉那晚特別主動,還一直叫我老公。”

前天晚上的事,舒明煙真的記不起來了,昨晚慕俞沉大概怕她不自在,並沒刻意提起。

此時聽他這麽說,舒明煙無地自容,臉上卻努力保持淡定:“哦。”

“你還主動脫我衣服。”

“???”

“讓我和你一起洗澡。”

“!!!”

“後來一邊哭,一邊說喜歡,還讓我快點……”舒明煙忍無可忍,用手堵住他的嘴。

慕俞沉把她的手拿開,繼續說:“你要是不記得,我今晚可以幫你回憶。”

不等舒明煙說什麽,慕俞沉翻身把她壓在沙發上。

——

慕俞沉在長莞的工作都處理完了,第二天抱著舒明煙在**睡到快中午。

午飯過後,他們收拾東西回安芩。

飛機上,舒明煙坐在她旁邊,全程不想搭理他,手裏拿著《關山月》的劇本認真翻看。

昨天晚上,舒明煙起初真以為他喝醉了,最後被他用實踐證明,他壓根沒醉,隻是喝點酒之後人比平時更興奮,害得她姿勢換了一個又一個。

慕俞沉沒有節製,每晚和他住在一起實在是太要命了,幸好過不了幾天新劇開拍,她就要去跟組了,舒明煙想到這裏心情頓時變的很不錯。

慕俞沉看到她手裏的劇本,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忽而問她:“新劇開拍之後,你住酒店還是家裏?連星灣那裏有套別墅,距離拍攝基地不遠,到時候給你安排個司機,我下了班也住那邊。”

舒明煙眼皮一跳,轉頭:“劇組大部分人應該住酒店,我住酒店也挺好的。”

慕俞沉狀似很認真地想了想:“也好,我讓邱秘書安排一間套房。”

言外之意,他也要過去住。

大家都不知道兩人的關係,他如果長期住酒店,早晚會被人發現的。這個劇組還和上一個不一樣,慕俞沉可是大老板,到時候傳出去肯定要沸沸揚揚。

舒明煙一時被他搞的沒了脾氣,又改口:“連星灣的別墅我還沒去過呢,環境應該比酒店好,住那裏也行。”

慕俞沉眉宇間噙著一絲得逞的笑:“好,那咱們住別墅。”

兩個小時後,飛機抵達安芩機場。

司機和邱秘書去拿行李,舒明煙挽著慕俞沉的手臂,兩人商量著待會兒去超市買點菜,晚上回家自己做飯。

正聊著,慕俞沉手機鈴聲響起,他從口袋裏摸出來時,舒明煙瞥到上麵的備注:俞婉凝。

慕俞沉點了綠色的按鈕接聽,聲音是一貫的清淡威嚴:“什麽事?”

那邊俞婉凝哭哭啼啼,語氣挺著急的:“表哥,我爸媽在家裏吵起來了。”

慕俞沉擰眉:“吵什麽?”

俞婉凝:“還是以前那檔子事唄,好的時候如膠似漆,一提起來那事就要吵,還越吵越凶,我怎麽都攔不住。哥,你來勸勸他們吧。”

慕俞沉收了手機,和舒明煙兩人趕去舅舅家。

車子駛進院裏,慕俞沉和舒明煙往屋裏進,俞婉凝聽到動靜迎出來:“表哥,你可來了。”

慕俞沉朝樓上看一眼,兩人的爭執聲大,依稀能聽到他們的談話:“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怎麽總翻舊賬,還扯到騙婚上了。我和姚秀琴是有過一段,當時我和我妹妹相依為命,後來我妹妹病了,一直不見好,我要帶她來安芩看病,姚秀琴家裏人又不同意他們女兒嫁給我,最後不得已就跟她斷了。那時候通信不方便,分開之後就再沒聯係過。”

“這些來龍去脈,咱們倆認識的時候我就跟你坦白過,我騙你什麽了?孩子都這麽大了,姚秀琴也早過世了,你能不能別老揪著陳年舊事不放,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話。”

“就是因為她人沒了,才是你的白月光呢!你們倆感情沒問題,是別的原因分開的,你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心心念念惦記著,我永遠都得排她後麵。”

“我怎麽就惦記她了,我什麽也沒幹啊……”俞永進後麵的話被蘇英嵐的哭聲掩蓋住,逐漸聽不清楚。

三個人在一樓客廳麵麵相覷,俞婉凝聽著父母那些像極了電視劇裏爭風吃醋的話,看了眼舒明煙,麵色有點尷尬。

不知道表哥怎麽把舒明煙也帶來了,這種亂七八糟的事讓她聽到也太丟人了。

慕俞沉朝二樓方向看一眼,淡聲道:“我上去看看。”

舒明煙也意識到這涉及舅舅舅媽的隱私,主動道:“那我就不上去了,在樓下等你。”

慕俞沉去樓上,偌大的客廳裏一時間隻剩下俞婉凝和舒明煙兩個。

空氣安靜了兩秒鍾,俞婉凝抿了下唇,指指後麵的沙發:“你坐吧。”

“謝謝。”舒明煙去沙發上坐下,傭人送來了水果和茶點。

自從慕俞沉上樓,樓上頓時沒了動靜,顯得客廳氛圍出奇的寧靜。

俞婉凝和舒明煙從小到大就不和睦,此刻也沒話說,舒明煙沒興趣與她找話題寒暄,索性低頭玩手機。

倒是俞婉凝忽然冒出來一句:“你是《關山月》的跟組編劇?”

俞婉凝不混影視圈,不知她怎麽知道的,舒明煙抬眼看過去。

俞婉凝隨口道:“蘇貝珊說的。”

這個回答讓舒明煙挑了下眉:“你怎麽不叫珊姐姐了?”

她記得上次和慕俞沉過來,俞婉凝一口一個珊姐姐,很是親熱,和如今提到蘇貝珊時的冷淡天壤之別。

知道舒明煙在諷刺她,俞婉凝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之前蘇貝珊想高攀慕家,說服老媽給她和表哥撮合。

這事沒成,蘇貝珊又讓老媽找表哥討要角色,自己躲在後麵扮白蓮。當時舒明煙在場,一番話把蘇貝珊的路給堵死了。

那天的事過後,俞婉凝和蘇英嵐本來就有點不待見蘇貝珊,誰知蘇貝珊回家後又對她父母哭哭啼啼。

沒多久,蘇貝珊的父親怒氣衝衝打電話過來,數落他們家隻知道巴結慕家,對蘇家的事不上心,把蘇英嵐氣得不輕。蘇貝珊是她親侄女,她平時照顧的還少嗎,結果一件事沒辦成,她便成了巴結慕家的勢利小人。

蘇英嵐在氣頭上,就和自己的親哥哥撕破臉了,到現在兩家都沒緩和。

也是這段時間俞婉凝才發現,舒明煙這種人看著討厭,行事上比蘇貝珊這種甜言蜜語卻又處處算計的人光明磊落太多。

仔細想想,她和舒明煙有什麽深仇大恨呢?無非是小時候互相爭一樣東西,扮兩句嘴,看見表哥護著她,她心裏泛酸。

以前俞婉凝一直不能理解,舒明煙是外麵抱回來的,她是親表妹,為什麽總覺得表哥對舒明煙卻更親近。

如今他們倆結婚了,俞婉凝反而能接受這個事實。妻子當然和別人不同,姑且以為是表哥老早就把舒明煙當成他未來老婆對待好了。

這麽一想,俞婉凝心裏就舒服多了。

既然舒明煙今天跟著來了,俞婉凝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跟她講和。

然而心中怎麽想是一回事,當著麵說出來時,她語氣生硬又別扭:“舒明煙。”

舒明煙愣了下,視線再次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看向她。

被她一盯,俞婉凝語氣比剛才更生硬了些,下巴微微抬起:“雖然我還是沒有很喜歡你,但看在我表哥的份上,我以後不和你一般見識。”

舒明煙:“哦。”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繼續低頭看手機。

俞婉凝:“……”

知道自己話說的不太誠懇,俞婉凝有點懊惱,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著想要彌補點什麽。

但她和舒明煙之間認識許多年,就很少有好好說話的時候,所有的軟話一對上舒明煙就卡嗓子,她舌頭打結,根本不知道怎麽補充。

墨跡好一會兒,她把水果推過去,盡量把語氣放平和:“你怎麽不吃?這些水果都挺甜的,你嚐嚐?”

先是囂張地說不跟她一般見識,現在又突然讓她吃水果,舒明煙看看她推過來的水果,一時還真不敢吃。

耳邊隻響起來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見她不吃,俞婉凝又把茶遞過去:“你口幹嗎,喝點水?”

舒明煙看著那杯水,也沒喝。

不知道俞婉凝在搞什麽,醞釀好一會兒,舒明煙主動問了句:“俞婉凝,你今天吃錯藥了?”

俞婉凝被問的噎住,臉色刷地紅潤起來,從耳根紅到脖子,是舒明煙從未見過的害羞程度。

俞婉凝這樣,舒明煙自己也驚住了:“你臉怎麽突然這麽紅?是嘴裏含著辣椒,不小心咬破了嗎?”

舒明煙的腦回路讓她直翻白眼,俞婉凝覺得這客廳她有點待不下去了,起身便往院子裏跑,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舒明煙不明所以地看看她的背影,回想著她雙頰通紅的模樣,心裏直犯嘀咕。

她這反應,含羞帶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想跟誰表白呢。

屋裏就她們兩個,總不能是跟她表白吧?

舒明煙打了個激靈,把這離奇的想法驅逐出大腦,捧著水杯喝一口,定定神。

重新把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她指腹隨意劃著小視頻,嘴裏評價一句:“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