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出了昭文館, 找到一家錢莊,把飛錢兌換成現銀,然後抱著裝了三百兩的箱子回到銅雀街。

小桃買菜回來, 在將軍府門口撞見崔小宛,看到她手上的箱子大吃一驚, “將軍, 您這是上哪搶那麽多東西的呀?”

三個月前她簽下契約時, 便偷偷找小姐妹了解過,朝廷的武將俸祿都不高,她在府裏可能要吃些苦,因為這她還埋怨過一段時間。

“什麽搶, 我是這種人嗎?”

平時那幾個女人挖苦她就算了, 怎麽連丫鬟都這樣看她?崔小晚覺得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正色道:“你家將軍文明守禮,絕不幹那些雞鳴狗盜之事。”

“哦……”

小桃鬆了口氣, 伸手摸了摸箱子, 又抬起頭,左右看了一眼, 小聲道:“那這是誰賄賂您的呀?”

崔小宛哭笑不得, 搖搖頭, 也不打算在門口跟她扯了, 回頭吩咐護衛出門給她找個牙婆, 自己抱著個大箱子往裏走。

回了裏屋, 她從箱子裏取出幾錠銀兩,放到聶靈嫣先前叫翠柳給她送來的錦盒裏,準備存著, 回頭送還給聶靈嫣。

【聶靈嫣】人都圖飛錢方便, 就你非要換現銀, 我在你那放的銀兩,還不夠你日常開銷?

【崔晚】我這是隨時準備跑路。

【崔晚】飛錢都有標記,萬一哪天我被通緝,又不敢去兌換現銀,這不就成廢紙一張了?

【崔晚】到時不如分一些給將軍府上的丫鬟護衛,剩下的揣包裹裏還方便些。

【聶靈嫣】誰管你怎麽跑路,跑路了也不知道把錢留給自家姐妹。

【崔晚】誰跟你是姐妹?

聶靈嫣正百無聊賴看著恭王府裏的丫鬟們清掃庭院。

昨日大雨,衝出來不少淤泥,庭院裏頭的花草樹木都被摧殘得不成樣,蓮花池水渾濁,池子裏還死了一條錦鯉,叫人看了心煩。

【聶靈嫣】鳳鳳,先前說過將月月找回來後就聚一聚,我覺得這會兒正是時候。

佘鳳剛處理完後宮瑣事,這會兒頭還有點暈。

【佘鳳】你就是覺得恭王府悶了,現下又去不了別的地方,拿進宮當借口呢。

【聶靈嫣】哪有,我是真的想你們。

【佘鳳】明天吧,最近宮裏頭那些妃嬪一有什麽委屈,都跑我碧清宮來倒苦水。

【佘鳳】我這剛處理完糾紛。

【溫如月】什麽糾紛?爭風吃醋?

【佘鳳】嗬,真是這樣倒還好了。

那些妃嬪大都無心爭寵,就隻在魏臨麵前表現一下醋意,意思意思滿足一下他作為皇帝的虛榮心。平日都和和氣氣,最多是些雞零狗碎的事。

今日這事也是小事。

佘鳳聽她們七嘴八舌說了一通,大概了解了事情經過。

起初是張淑妃去齊德妃宮裏小坐,二人聊得甚歡,齊德妃高興之下,拿了一對脂玉手鐲出來,說要給張淑妃一個。

但當時宮人來稟,說皇上正在去張淑妃寢宮的路上,張淑妃走得急,沒拿上手鐲,齊德妃就以為張淑妃看不上這便宜貨。

沒過兩日,杜賢妃與齊德妃閑聊,看上她這手鐲,要了一個過去,讓張淑妃知道了,非覺得齊德妃說話不算話。

杜賢妃與張淑妃鬧到佘鳳跟前,吵了半日,已知A先把鐲子許給B,B沒拿走,C討過去了,問佘鳳,這個鐲子到底該給誰。

【聶靈嫣】等會兒,這妃來妃去的,聽得我腦子都亂了。

【溫如月】脂玉鐲子不是有兩個?

【溫如月】讓齊德妃一人給一個或許能行?

【佘鳳】我當時也是這麽說的。

【佘鳳】然後她們互相還看不上對方,說不稀罕跟對方用一對鐲子。

佘鳳回憶起來都覺得腦子鈍痛,她揉了揉太陽穴,閉目休息了一會兒。

【溫如月】那你怎麽解決啊?

【佘鳳】我直接把兩隻鐲子都沒收了,看以後誰還敢讓我管這種破事。

沒收了鐲子之後,那兩人也不吵了,惋惜鐲子之餘,複盤了一下整個事件的過程,一致覺得這事就是皇上的鍋。

要不是他突襲張淑妃寢宮,哪那麽多事?

【溫如月】鳳,你的生活該有多無趣。

【佘鳳】所以我需要你們拯救。

【聶靈嫣】明天就帶月月進宮找你嘮嗑。

【溫如月】小宛呢?

【崔晚】我得去昭文館。

【聶靈嫣】不用喊她,她之前就拒絕過了。

【崔晚】?

【崔晚】我這是不可抗力,誰跟你們似的天天那麽多時間?

崔小宛在庭院的石椅上躺平,翹著二郎腿,將一片樹葉蓋在眼睛上。

沒過多久,就聽到耳旁傳來兩個腳步聲。

她取下樹葉,循聲看去,原來是護衛將牙婆請來了。

“喲,崔將軍果真如畫像那般俊,老身聽說您要找仆役丫鬟?”

牙婆姓李,人稱李婆子,一進到庭院,下意識打量了崔小宛一會兒。

這身量在男子當中算是瘦弱了些,但勝在模樣清秀啊,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喜歡這樣的。

她看完忍不住開口,“您除了丫鬟仆役,可還需要一兩個體己人?”

崔小宛聽到這句,一骨碌從石椅上翻身下來,站直了身子,“不必,我隻找家丁丫鬟。

這麽大的將軍府,小桃她們三人總是忙不過來,如今有了這箱銀兩,是時候給她們減減壓了。

站起來的崔小宛身姿挺拔,在李婆子眼裏是越看越俊。

“您真不考慮一下?老身多嘴說一句,將軍現在那兩位紅顏呐,都不是好相與的主,跟她們一起,那就是您伺候人啊,不如找個溫婉的小娘子……”

崔小宛不耐煩地皺了眉,“您以前是當媒婆的嗎?”

李婆子一愣,“哎喲,這您都知道,老身三年前就是給人牽紅線的,將軍好眼力啊。隻可惜沒幾對能成,唉。”

……

看起來她轉行不是也沒有原因的。

長公主跟聶靈嫣本就是她最近正頭疼的兩個人,李婆子還哪壺不提開哪壺。

煩死了,這些緋聞還要跟她到什麽時候?

崔小宛索性破罐子破摔,“小娘子就免了,若是有俊俏的小郎君,煩請李婆子給我介紹一兩個。”

“啊?”

李婆子將這話咀嚼了一遍,這崔將軍是有斷袖之癖啊?

她斟酌了一會兒,才道:“老身是識得不少俊俏的小郎君,可他們也都沒這方麵的癖好啊……”

就算有,誰會光明正大拿出來說?

阿蓮上前端了兩杯茶水過來,在桌上放下,又默默退到一旁。

崔小宛喝了一口水,正色道:“那我們聊正事,我需要六個仆役,三個丫鬟,十個護院,您手上可有合適的人?”

這得了那箱銀錢後就是財大氣粗。

“有有有,我這邊可多呢。”

李婆子從袖口取出一遝仆役丫鬟的信息,擺到崔小宛麵前,同時在心底鬆了口氣,差點忘了今日是來做什麽的了,她可不想再繼續剛剛的話題了,崔將軍癖好特殊,萬一一個談不攏,把他得罪了就完了。

崔小宛接過來迅速挑了十幾張,然後交訂金、送客,一氣嗬成。

李婆子也是逃也似地匆匆忙忙踏出將軍府大門,還是她見識淺了,頭一回看人把這事擺在台麵上說的。

第二日李婆子將十幾人送了過來,也沒再敢閑聊。

崔小宛舒心得很,將人全交給張玉喜,便去昭文館了。

許是於信仁昨日吃癟,一時沒精力再搞事,今日昭文館安靜許多。教武堂裏,一眾生徒稀稀拉拉站在一起,看著崔小宛進來,朝她行了禮。

這副陣仗倒讓她深覺責任重大,不好意思再擺爛,思考過後,決定從紮馬步教起。

幾十個生徒排成幾列,蹲了一會兒便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其中最惹眼的還屬中間的聶容昭和青羽。

青羽是自願上的,崔小宛隨和得很,也沒禁止小廝侍衛參與,他就蹲在小郡王隔壁,神情嚴肅,穩如蒼鬆,好像這樣就能把小郡王偷的懶補回來似的。

“聶容昭,幹嘛呢?”

原本崔小宛是想睜隻眼閉隻眼的,但這小郡王實在是太過分了,再加上有青羽在旁邊作對比,顯得他特別突兀。

“累了。”聶容昭懶懶應了一句。

崔小宛深吸口氣,忍不住截了個圖發到聊天群。

【聶靈嫣】這麽一對比,我阿弟在裏邊真是跟天仙一般,不愧跟我是一個媽生的。

【崔晚】重點是這個嗎?

【崔晚】重點是其他人都在紮馬步,雖然勉強了一點但好歹也假裝努力過了。

【崔晚】你們看他,直接拉了把椅子在中間坐下了。

【佘鳳】唔,還特別顯眼。

其他人本來就累得不行,看到小郡王這模樣,也起了偷懶的心思,有的甚至直接就岔開腿,躬著身,就當是紮著馬步了。

崔小宛一拍額頭,緩了半晌,來到聶容昭跟前將他身下的椅子直接抽走了。

【聶靈嫣】崔小宛,凡事得過且過,太上火也不好,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聶容昭手上。

【崔晚】……

【佘鳳】小宛,別忘了狗皇帝說過要你到昭文館教習,有成效了才能官複原職,放養可不行。

【佘鳳】想想你的俸祿。

【崔晚】次奧!!

溫如月出了門,剛在宮外與聶靈嫣會合,這會兒才剛打開聊天群。

【溫如月】笑死,你們是不是想把崔小宛逼死在昭文館?

【聶靈嫣】這就是孤立我們的代價。

【崔晚】到底誰孤立誰啊?

【溫如月】其實這事也不難解決,又不是非得把人得罪了才能完成任務。

【溫如月】不是有那種如春風般的教育嗎?建議你用懷柔政策。

【崔晚】你們還是直接殺了我吧!

聶容昭發現她的臉色變了又變,從憤怒到猶疑,從猶疑到無奈,再到現在的麵如死灰,一時有些好奇,索性站直了身子,垂眸看她。

“崔將軍有何指教?”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上夾,下一章在11號晚上11點發,還請諒解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