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縮回手,將白紗放在一邊,拿麻布浸水快速擦了一遍身子,又將胸脯纏上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神秘力量把她弄到這,盡給她出難題。

這麽想著,腦海中突然響起“叮”的一聲,緊跟著一個奇怪的半透明麵板在眼前展開,邊欄上寫著幾個字——

【大巍穿越互助小組】

啥玩意兒?

穿越還有聊天群?

崔小宛朝前走了幾步,發現這個麵板也跟著移動,保持在額前一尺遠。

幾條消息依次躥出,浮上麵板正中的空白處——

【群助理404】媽耶終於連接上了。

【群助理404】歡迎來到平行世界,我是你們可愛的AI小助理,由於這個世界的重要人物崔晚意外身亡,我們特地找您來填補空缺。

【群助理404】請問您有什麽疑問嗎?

填補個屁的空缺,這東西怎麽打字?

崔小宛伸手掃了幾下,手指直接穿過麵板,沒有觸到實體。

【群助理404】聊天麵板的一切操作均由意念控製。

看到這,崔小宛集中精神默念了一句,果然看見她的心裏話出現在麵板上。

【崔晚】什麽爛攤子,憑什麽找我接?

【崔晚】放我回去。

【群助理404】我們匹配了樣貌、姓名以及其他元素,您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崔晚,可以說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崔晚】她死了找我填補空缺,那我原來的世界找誰替我?

【群助理404】我們計算過,您在原來的世界不重要。

操它大爺,這是人話?

小心她順著網線過去打爆它的頭!

崔小宛正要罵,忽然聽到帳外腳步聲漸近。

她趕忙將眼前的麵板關掉,勾起地上的外衫披在身上,一手攏著衣襟,一手抓起大橫刀,隔著屏風警惕地盯著帳門。

外邊那人走到帳門處便停下了。

“將軍,有個戰俘偷跑出來,在夥房營帳外被我們抓到了。”

崔小宛輕輕放下大橫刀,麻利地將裏衣外衫套上,剛拿起戰甲,聞言擰眉,“夥房帳外?我去看看。”

她穿好戰甲,抄起大橫刀,跟著來稟報的小兵往夥房營帳的方向去。

剛繞過幾個帳篷,遠遠就瞧見一個穿著巍軍戰甲的小兵被壓在地上,梗著脖子,怒視著旁邊的人。

走近一看,這小兵也就約莫十三四歲,不過是個半大少年。

崔小宛眯了眼,偏頭掃一眼夥房上空升起的一縷炊煙,又看向南蒼小兵,“不管其他人,自己就逃出來了?”

少年嗤笑一聲,沒有回答。

戰俘營關了六十幾人,皆是手腳被縛,拿鐵鏈子拴著。

這小少年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解開鐵鏈,趁著換守溜了出來,還偷了戰甲換上,若不是巡邏的小兵多心,重新點了一遍戰俘人數,恐怕他們還不知道有人出逃。

崔小宛打量了一會兒麵前的人,蹲下身,手指掠過小少年微微凸起的頭頂,從他發髻裏摸出一個小巧的墨色瓷瓶和兩根細鐵絲。

剛要縮回手,沒料小少年張口就咬,利齒劃破手指,血珠子直流。

“呸!巍狗的血,髒。”南蒼小兵吐掉一嘴血腥。

喲嗬,咬了她一口還敢嫌棄她的血髒?這要不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她非得揍到他滿地找牙。

崔小宛將瓷瓶丟給候在一旁的軍醫,低頭把弄著那兩根細鐵絲,“作案工具還挺齊全。”

軍醫接過墨色瓷瓶,打開嗅了嗅,眉頭微蹙,“這味道,聞著像迷魂散。”

她斜眼瞥過去,“費這麽大勁就下個迷魂散?”

“嘁,那是我沒帶別的毒。”小少年看了眼崔小宛的手臂,冷笑一聲,“換做紫竹砂,你們這幾千人早都下了黃泉……”

話還沒說完,就被崔小宛狠狠拍了一下腦袋瓜。

“我這毒箭就是你射的?”

軍醫沉吟片刻,“毒箭造價不菲,應該不會分配給一個小小的弓/弩兵。”

崔小宛又給了他一記爆栗,“說,射箭之人是誰?”

手臂上的傷還隱隱作痛,因著那毒痊愈得特別慢。

等她揪出那人,怎麽說也要拿毒箭在他胳膊上戳個血窟窿出來。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有本事殺了我,南蒼的好兒郎從不畏懼生死,怕就怕你們巍軍慫狗不敢動手,一幫假仁假義的廢物。”小少年咧嘴笑得張狂。

“哎你這小崽子……”

崔小宛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將人從地上提溜起來,抬手正要揍,被楊副將攔住了。

“將軍,使不得,巍軍不殺戰俘,也不得虐待戰俘。”這南蒼小兵恐怕也是知道這點,才那麽囂張。

崔小宛原本也沒打算下重手,她手一鬆,將人扔在地上,朝楊副將招招手。

“會用刑嗎?記我頭上。”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南蒼小兵耳朵裏,小少年麵上的笑僵了僵,眼睛飄忽著看向別處。

到底年紀不大,說不害怕也是假的。

餘光瞥見小少年的反應,崔小宛又在楊副將耳邊說了幾句,手一揮讓將士把人拖回戰俘營了。

“這……恐怕沒用吧?”楊副將猶猶豫豫。

崔小宛雙手抱臂,“我也沒指望他能說,出口氣罷了。”

“末將知道了。”楊副將領命退了下去,神色微妙,他都四十好幾了,一把年紀還要幹這種事,著實是有些丟臉。

戰俘出逃一事有了結果,一眾將士散了開去,各歸各位。

崔小宛正打算回主將營帳,忽然聽到前方一陣**。

是防禦塔的方向。

一行人匆匆上了塔,遙遙望見前方有人隻身縱馬前來,隱約能看出身上穿了南蒼的戰甲。

巍軍的弓/弩手已放過一輪弓箭,但此人毫發未損,躲過幾箭後,也拿起一把銀月弓,挽弓搭箭。

身旁的弓/弩兵再度拉開弓弦,一支箭穿過他手中的弓/弩,將其釘在身後的木板上。

眾人正要再射,崔小宛手一擺,“隻有一人,先問清來意。”

馬蹄聲漸近。

來人騎一匹白馬,著一身玄黑戰甲,麵白如玉,墨發張揚,似畫上的人兒,從丹青白紙中馳騁而出。

待離得近了,他一提韁繩,仰頭望著塔上眾人,俊美的麵上帶了幾分冷冽,隻一瞬,這份冷冽便被隱藏。

他彎唇一笑,“我來求和。”

崔小宛撇撇嘴,雙手往前搭在護欄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對方的臉,“你是什麽人?”

“南蒼三皇子,東方昀。”對方說罷張開五指,一塊二指寬的精致令牌連著銅鏈墜在掌心,上邊雕了南蒼皇室圖騰,赤鱗蟒。

皇子都跑來打仗,南蒼真夠拚的。

崔小宛也不看他的令牌,手指一敲護欄 ,麵上有些許不耐,“要打便打,和談個什麽勁兒。”

雖不清楚現下形勢,但能逼得對方求和,說明巍軍還是占了上風。

買菜都還得砍價,且看對方出什麽條件。

東方昀沉默片刻,不緊不慢,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將一塊絲帛係在尾羽。

崔小宛一手按住刀柄,留意著東方昀的動作,見他隻是瞄準了塔上的柱子,才鬆了手。

東方昀放開弓弦,又將一箭送至塔上,“和談書已送到,還請崔將軍看過後再做決定。”

說罷,他收起弓箭,拽了韁繩,驅馬掉頭。

一個小兵衝東方昀的背影看了又看,猶豫了一下,在趙參軍耳邊說了句話。

趙參軍聽罷,又報給崔小宛,“將軍,這位三皇子,似乎就是射毒箭之人。”

“……”

早知剛剛就應該把人綁了祭天,也當是替先前的崔晚報仇了。

崔小宛緊抿雙唇,盯著那人背影,似要在人身上戳個洞出來,看得旁邊的趙參軍心頭一跳。

“將軍,需要把人抓回來嗎?”

她收回目光,眉間仍有幾分戾氣未散,“不要輕舉妄動,小心陷阱。先看看和談書寫的什麽。”

趙參軍點頭稱是,將長箭尾羽上的絲帛解下來,交到崔小宛手上。

崔小宛接過絲帛,展開看了看,第一個感受就是這字跡筆鋒淩厲,藏而不露,看著很像方才那位三皇子所寫。

隻是……

她將絲帛往趙參軍手上一塞,“你來念一下。”

寫的什麽字,看都看不懂。

趙參軍雖不明情況,但還是接了過去,一句一句念了出來。

這上頭先是分析了一遍兩軍的形勢,南蒼軍被困在窪地,進退維穀,但巍軍也無法與湘城聯係,在此地僵持,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然後是提出條件,若是同意和談,南蒼可歸還蘊州,兩萬大軍撤離要道,退至山腳,讓巍軍幾千騎兵與湘城駐軍會合。

末了還來了句威脅,如果巍軍不同意和談,南蒼破釜沉舟,直接攻上高地,到時誰輸誰贏也未定。

趙參軍念完,忿忿道:“將軍,這南蒼人還敢威脅我們,也不知此中是不是有詐。”

崔小宛半眯了眼。

“再打起來,無論結果如何,總歸是兩敗俱傷,對我軍來說太傷元氣,對南蒼來說又何嚐不是?”

雖然她很想把害死原身的人抓過來扒皮抽筋,但是眼下和談是最好的結果。

最重要的是,這大熱天的,她也不想打了。

旁邊的將士們聽罷,眼神黯了黯。

是啊,他們也耗不下去了,誰不想活著回家?這仗能不打便不打了。

趙參軍歎了口氣,“但願南蒼人也是這個想法。”

崔小宛收回絲帛,一拍欄杆,“走著,去看看南蒼那個小崽子死了沒。”

戰俘營裏,六十幾雙眼睛皆看向一處,目露不忍。

“哈哈哈哈哈崔狗你個王八蛋給我等著!哈哈哈哈……”

小少年被綁在木椅上,光著腳丫子,笑得淚花子嘩嘩流。

楊副將木著臉蹲在前邊,拿了兩根雞毛撓他腳底心。

崔小宛還未進去,便聽到叫罵聲,連著幾句,要多髒有多髒。

她掀了帳門,目光涼涼看向少年,“還沒招呢?”

楊副將苦著臉望向崔小宛,“將軍,這能停了嗎?手酸。”

她也沒讓他親自動手啊?

崔小宛欲言又止,點點頭,命人將小少年鬆綁。

少年從椅子上滑下,癱軟在地,捂著腹部怒視崔小宛,方才笑了半天,渾身都沒了力氣,肚子也疼得厲害。

他從未受過這般屈辱,也不知他們還會拿什麽法子對付他。

聽說巍軍最是虛偽,表麵說善待戰俘,背地裏用的手段極其殘忍,這不過是個開頭!

哼,這崔將軍就是個修羅惡鬼。

他將手探向腰帶,那裏藏了一根細如牛毛的毒針,隻要能讓他挨到崔狗身側,將毒針送進這人脆弱的脖頸,他就能讓對方一命歸西。

到時巍軍大亂,南蒼趁機反攻,他就是身死也值得了。

少年撐著椅子站了起來,假裝向前踉蹌兩步,停在崔小宛麵前。

就是現在!

他兩指捏起毒針,手還未挨到崔小宛身側,便見她翻了個白眼,掏出一封信函,動作飛快塞進他懷裏。

“你可以走了。”

作者有話說:

友情提示本章並未出現女主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