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恐懼
連續三天，寒朗跟小丫頭已經成了土人，車更是灰頭土臉，滿是塵埃。
在荒涼的丘陵裏穿梭了三天，車輛終於離開了丘陵地帶，順著一片平原開向遠處就看到的公路。
公路遠處，有一個有著二樓三樓的小鎮子，看樣子幾百戶上千戶是有。
寒朗需要加油，三天的時間油料已經耗盡，再不加油他們就要徒步了。
車速並不快，在幾個土包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寒朗放慢速度，將車開到土包那裏，下車，把水和食物，以及槍支彈藥一樣樣的卸下，快速藏匿，留下裝油的空桶，重新上路。
小丫頭一直不動，這回沒有跟著下車忙碌，坐在車裏就這麽看著。
拐上公路，寒朗扭頭看了眼小丫頭，說道：“藍寶石，記住，不要動不動就拽出槍來，有很多時候，不用搶一樣輕鬆解決問題……”
小丫頭聞言扭過頭來，大眼睛眨巴著，似乎聽的很認真，勾起的腳再次向後挪了挪，靠在了車座上。
寒朗一看這是幾天來白說了，伸手說道：“藍寶石，槍給我。”
小丫頭大眼睛眨巴了眨巴，伸手從小腿上抽出M1911，槍口調轉遞給寒朗。
保險都不關……
寒朗隨手關上保險塞進兜裏，視線才從小丫頭身上挪開。
小丫頭太有主意，第一次沒注意她的動作，這會怎麽會再給她動不動就拔槍的機會？
收回視線，鎮子快速靠近。
隨著靠近，戰爭留下的傷痕漸漸清晰。
一棟棟殘破的樓房顫巍巍的矗立，支愣著鋼筋和吊著的破碎樓板，滿是彈痕的牆壁和炸出來的窟窿，都說明這裏曾經發生過激烈戰鬥，遭到過炮擊。
車子緩慢的開進小鎮，在兩遍堆積的殘磚碎瓦縫隙中，慢慢開向中心位置。
一路上，那些穿著破舊，眼神呆滯的身影都沒有瞄一眼車輛的；那些在破門洞，或者廢墟下，瘦骨嶙峋的孩子，則瞪著大眼睛，抱著膝蓋，木然的看著車輛。
寒朗默默的開著車，目光透過深色的護目鏡尋找目標。
小丫頭極為安靜，一手把著把手，靜靜的看著前方，目光沒有在車窗外的身影上掃過。
寒朗早就換上了當地人的服裝，隻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而已。包著頭的倆人跟本地人沒什麽區別，車也滿是灰塵，顯然經過長途跋涉。
寒朗沒有停車打聽。
這裏是戰亂地區，武裝分子控製著所有，要想買到油料，隻有一個途徑。而隨意打聽會惹來麻煩的。
所以，當兩個背著AK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時，寒朗搖下車窗，慢慢停車，探出頭去用阿拉伯語問道：“先生，在哪能買到油。”
“你要汽油？”
兩個人眼睛從車裏到車鬥掃視著，一人問道。
“是的，先生。”寒朗很規矩，很沉穩。
“跟我來吧。”說話那人一晃頭，沒有摘下AK，似乎，這種情況經常遇到。
“謝謝。”寒朗始終沒有說教派祝福語什麽的，也沒有那些動作。
這裏的武裝誰知道信奉什麽，亂說會引起麻煩的。
謝了句，開車跟上倆人，看了眼小丫頭，見她很老實的坐著，收回視線，緩慢的向中心位置開去。
隨著靠近中心，背著槍，抱著槍的身影漸漸多了，街邊也開始出現小攤，人，也多了不少。
小攤雖然就在廢墟上，但也顯露出集市的味道。隻是東西很單一，除了這特有的麵餅，水果什麽的一路沒有看到。至於肉和甜點，更是看不到蹤跡。攤位上，除了麵餅就是雜七雜八的破爛，或者說垃圾一樣的破爛。
寒朗默默的開著車，護目鏡下，眼睛警惕掃視周圍。
亂軍，沒有什麽約束他們的，處理事情簡單粗暴，一言不合就開槍那是常態。
車鬥裏除了空桶再無其他，後座有小丫頭的AK74M，有兩把AK47，沒有狙擊槍，沒有突擊步槍。
這也是避免槍支太好被亂軍瞄上，引來槍戰。
AK，在這隨處可見，不是新鮮東西，個人攜帶也正常。
但依舊不保準這些武裝分子會有什麽動作。
幾分鍾後，倆人在一個相對完整的二樓那裏停下，跟門口抱槍站立的說了句什麽，回頭指了指寒朗他們的車，扭頭就走了。
抱槍站立的身影看了看寒朗的車，蒙著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沒有過來查看，扭頭喊了句什麽。
隨著喊聲，一個穿著不知道哪個國家作戰服的身影走出房門，活動了下腿上捆著的手槍，看向寒朗的車。
那人一出現，一直不動的小丫頭突然鬆開抓著把手的右手，探手摸向腳脖子，在寒朗扭頭看她時，一把沒摸到，扭過頭來看著寒朗，左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又來……
寒朗扭過頭看著小丫頭，微微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不可以。”
小丫頭扭頭看了眼出來那人，轉回頭來，手上更加用力，眼睛裏竟然出現了懼怕的神色，手也微微發抖。
“有我在，不要怕。”寒朗伸手拍了下她的手，慢慢的抽出被抓著的手臂，“坐著別動。”
說著打開車門，動作不快也不慢的站到了車外，衝著那人點了點頭，關上車門走了過去。
“汽油二百一桶。”那人盯著寒朗，在寒朗站住時說道：“隻收米金。”
“好的先生。”
寒朗扭頭來到車鬥那裏，拎出五個油桶，放下說道：“先生，我要五桶油，另外，油箱加滿。”
那人頓了頓，視線從幾個油桶上抬起，看著寒朗，半響才說道：“兩千米金。”
“先生……”寒朗遲疑了下，掏出兜裏的錢，留下幾張小麵額的，遞過去說道：“我隻有一千八……”
那人接過，瞥了眼寒朗，很隨意的點了點，頭不回的一揮手，再次看了眼寒朗的車，在門口站立的倆人背起槍過來拎桶的時候扭頭進了屋裏。
走到門口，那人又頓住了，扭頭看了眼寒朗的車，停頓了幾秒，這才走進門裏消失不見。
寒朗沒有動，靜靜的站在車旁。
那倆人先是拎著桶進了門裏，很快，一人滾出一個鐵皮的油桶，一百升的那種中號油桶，在寒朗擰開油箱蓋後，搬過一個很結實的木凳。
寒朗很有眼力見的伸手幫忙，幫著將桶抬上了木凳，靠在了副駕那裏。
他剛靠在車旁，車窗突然搖下半截，小丫頭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手顫抖著，死死的攥著。
寒朗扭過頭，伸手拍了拍小丫頭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慢慢的扒掉她的手，微微的搖了搖頭。
小丫頭大眼睛瞪著，盯著寒朗，手把著車窗，眼中流露出極度恐懼，還有焦急的神色，但沒有進一步動作。
寒朗不知道小丫頭為何這麽恐懼，猜想是很久沒有見到陌生人了，見到這些殺過人的武裝分子，心裏害怕罷了，也沒在意，示意搖上車窗，就扭頭看著那人用最原始的抽油方式，用油管給車加油。
從味道上不難判斷，這汽油還是很標準的，應該不會時不時熄火，或者堵塞油路。
加油中，另一人拎出了油桶，很隨意的放在寒朗的腳邊，沒有說話，回身進門。
寒朗餘光看到小丫頭搖上車窗，哈腰拎起兩桶油就放進車鬥，擰開看了眼裏麵，放好。
加油很快，前後不到十分鍾，油箱加滿，五桶油裝進了車鬥。
沒人跟寒朗說話，也沒有人問他，直到寒朗開車離去，也沒有人管他。
小丫頭在寒朗上車後，左手就再次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胳膊，眼睛也不看前方了，就這麽盯著寒朗。
“藍寶石。”寒朗開出一段，擠出集市後說道：“別害怕了，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小丫頭依舊緊緊的攥著寒朗的胳膊，手微微顫抖著，盯著寒朗不言不動。
寒朗很無奈，但也不會顯露出不耐，在即將出鎮子的時候，伸手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說道：“藍寶石，你要慢慢適應跟人接觸，他們不是好人，可也沒傷害你對吧，別害怕，鬆開吧，我們出來了。”
小丫頭依舊死死的抓著寒朗的胳膊，眼中的焦急更濃，恐懼更甚。
寒朗暗自搖了搖頭，穩穩的繼續前進。
眼見就要離開鎮子，前方突然出現兩個抱著AK的人影。
寒朗眼睛虛了起來，伸手扒開小丫頭的手，探手掏出手槍放在了腿側。
那倆人顯然要攔車。
不管是搶劫還是別的原因，這會都很危險。
果然，那倆人槍口舉了起來，其中一人單手示意停車。
“別亂動！”寒朗低吼一聲，探手阻止想要爬到後座拿槍的小丫頭，穩穩開到那倆人近前，餘光掃視周圍，確認廢墟裏沒有第三個人，停下了車。
“熄火！下車！！”
兩人一左一右，用槍口指著寒朗和小丫頭一人喝道。
寒朗左手微微張開手，慢慢的打開車門。
他的腳剛落地，他那邊的家夥槍口抵在他的腦袋上，伸手就將要他拖出車門。
對麵，那人也哈腰伸手要拉開車門。
就在那人的手挨到寒朗衣服的瞬間，寒朗左手閃電般的攥住了身邊那人的槍，指頭探進扳機護圈的同時，右手突兀抬起，砰的一槍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