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幹部很是倔強,之前一直沒有用藥,想通過肌體自身調節能力適應這裏的氣候和環境,但在參加開學典禮之前,他怕影響聽會效果,還是服用了藥物。

他們的隊伍緊跟通過武警把守的大門,又通過一個小門,整個期間,沒人說話,似乎按照順序,他們被班主任帶到了地廳班學員區域,大家坐好。薛家良在落座的時候,不由得往後看了看,就見那裏早已坐好了處級幹部培訓班的學員們,也都是正裝打扮,看整體年齡,比他們這個班學員的整體年齡顯年輕。

薛家良在這個班裏是最年輕的學員,把他放在後麵處級幹部隊伍裏,他也是年輕的,一種從未有過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們剛坐穩,又一隊學員魚貫而入,這隊學員年齡明顯偏大,但個個氣質沉穩,目光篤定,不像他們那樣感到新鮮四處張望。

這隊學員被帶到前幾排坐下。薛家良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寬闊、堅實、挺拔,在隊伍中間,邁著沉穩的小步,在中間的位置上落座。

他不由得笑了,公然說得沒錯,龔法成果然也來學習了,但他之前卻一個字都沒透漏。

他希望龔法成能回頭找找他,但是沒有,從始至終龔法成的背影都是穩如泰山,沒有轉動。龔法成身上有種氣質,這種氣質從始至終都很吸引他,內心裏他很崇拜他,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在社交場合,他都有意無意在模仿他,他認為這種氣質很酷,是那種無欲則剛的酷。

開學典禮是全校性的,整個大禮堂座無虛席。

正像組織員在頭來時說的那樣,他們這次很幸運,能和省部級領導一同參加開學典禮,而且還見到了黨和國家高級領導,這樣的機遇,並不是每個來這裏學習的學員都能遇到的。所以,整個開學典禮過程中,學員們都是規規矩矩、沒人說話,更沒人東張西望,大家都很珍惜這個機會,都是聚精會神地聆聽、記錄,偌大的會場,鴉雀無聲。

會議議程進行完後,他們就被帶到主席台上,跟國家領導人合影。先是後麵處級幹部培訓班的學員,他們分兩隊別帶到台上,這個班是學員最多,他們站在最後,然後是他們廳級班的學員,最後才是省部級班的學員,等大家都站好後,國家領導人和最高組織部長才走出來,跟前排的學員握手,然後按順序落座。

開學典禮儀式結束後,他們回到教室,坐在教室裏,學員們一直繃著的神經才逐漸放鬆。接下來的就是班支部活動,組織員將幾位班幹部介紹給大家,然後就是學員們互相認識的過程,整個環節非常活躍,這些廳級幹部們沒有了平時的官架子,都是一副學生派頭,遇到幽默的學員說話,大家還發出開心的大笑。

上午的議程結束後,薛家良希望在吃飯的時候能碰到龔法成,然而沒有,據說他們在另一個食堂。

他很失望,不知為什麽,今天特別想見到他,哪怕跟他聊上幾句也好。

昨天電話裏,公然幾乎跟她表白了心跡,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以前,他隻是憑臆想猜測龔法成的心思,真到了關口,他還是想弄明白龔法成最後是什麽態度。

如果吃飯的時候見不到他,估計就很難見到了。

他遙望著不遠處那棟四層的簡樸的小樓,聽說那裏就是省部級學員的宿舍,因為紀律約束,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去那裏找他的。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晚飯後,他才見到了龔法成。

這天天氣很好,吃完晚飯,天氣還很明亮,薛家良沒有回宿舍,因為晚上還有在教室集中討論課程,他和巴桑還有幾個學員利用這段時間陪巴桑在校園散步。巴桑已經逐漸適應了這裏的氣候和環境,人也變得輕鬆開朗了許多,薛家良一邊走一邊跟他學習常用的藏語,不同的肌肉發音,時不時引來同學們的大笑。

這時,在旁邊的甬路上,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龔法成。

龔法成也在散步,他的旁邊還有一個人。

不知是他們的笑聲驚擾了他,還是他聽出了薛家良的聲音,就在他扭頭往這邊看的時候,薛家良也正在放慢腳步看他。

這時,就見龔法成跟旁邊那個人說了句什麽,那個人就點點頭獨自向前走去。

薛家良看著他,不敢貿然走過去。

龔法成衝他招了下手,薛家良這才繞道向他走去。

龔法成慢慢走著,等薛家良追上他後,他說:“怎麽樣,適應嗎?”

薛家良豪氣地說:“適應,怎麽能不適應?”

龔法成聽了他這話,就扭頭看了看他,說道:“工作都放下了?”

“放下不可能,隻能是靠了靠邊。”

“哦?”龔法成看著他,忽然說:“小子,以後說話別這麽直來直去,要講究方式方法,假如今天問你話的是校領導,你也這麽回答嗎?”

薛家良一愣,委屈地說道:“我在您麵前從來都是心裏怎麽想的嘴上就怎麽說出來。”

龔法成看著前方,說道:“這個我不懷疑,你有三個月的學習時間,難免會碰上校領導,說話必須在腦子裏過三遍再說,想不好就不要說。”

“嗬嗬,知道。”

薛家良見龔法成不再說話,就故意試探他,往個人問題上靠,他說:“要不是那天小然打電話說您也來學習,我都不知道您也來這裏學習。”

哪知,龔法成沒接他這個茬,卻說:“這個不奇怪,等你到了我們這個級別,到這裏培訓就是經常性的,不過時間都不會長,三五天、一周,也有時間長的,一個月,四十天那樣,不過不多見。”

薛家良說:“我從來不敢奢望到您這個級別,現在這個級別我就相當滿足了,如果我娘在天有靈,知道我見到了她天天在電視裏見到的高級領導,說不定有多激動呢!”

龔法成看了他一眼,他無法判斷這小子說的話是否是此刻的真實想法,就說道:“縣級領導每年都有機會來這裏學習,也有機會見到高級領導,可是見過的人又能怎樣?你能說趙誌華沒見過?能說管春山沒見過?還有那些落馬的高級官員,他們不隻見過領導合個影這麽簡單,有的當年還受到過國家領導人的單獨接見,王令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其結果又如何?所以,路怎麽走,想要什麽樣的人生結果,都是由自己的腳決定的,有自己的思想境界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