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看出薛家良內心裏是看不起自己的,她剛才給他發短信也想到了他會拒絕,但還是聽從了內心意願,給他發了短信。

她原想薛家良會不計前嫌,專心專意幫助自己維護自己的,不曾想,他做得一點都不比別人多,那一刻,她有了一種衝動,一種想砸東西的衝動,但是她沒有這樣做,她克製了自己的衝動,她知道自己沒有憤怒的資本。

她感到渾身無力,她感到了來自薛家良深層次的羞辱。

她用手無力地撐住了頭。

這時,一個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這不是君怡告訴的老總嗎?沒想到還是一個很浪漫的美女?”

韓君抬起頭,就看見一個身著短袖t恤露著兩條紋身的胳膊,脖子上戴著一個金燦燦的粗鏈子,長得又矮、又胖,將那件高檔的名牌短t恤撐得圓圓的三十歲出頭的男人,此人光頭、圓臉,目光有些陰鬱。

韓君不認識他,但是聰明的她已經猜出這個人是誰了,在招標會上,就是他在外麵罵罵咧咧的,盡管沒看見他的臉,但卻記住了他的聲音,他沒有公開露臉,而是由副總邢寶中出麵代理招標的事項,如今見到這個人,她沒有第二個猜測。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是韓君沒有在第一時間內表達自己的憤怒,她沒有站起來,兩眼向上挑著,目光裏有了輕蔑和不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邢超,邢總。”

邢四沒想到這個女人目光如此敏銳,他不請自坐,說道:“韓總見過我?”

韓君冷笑了一下,說道:“在博陽,能有如此氣場的人,估計隻有邢家四少爺了。”

果真是個厲害的小娘們。邢四在心裏說道。嘴上卻說:“韓總是不是在等客人?”

韓君懶得抬頭看這個暴發戶的嘴臉,低頭說道:“不是,我經常這樣,一個人獨自喝杯咖啡。”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兩根纖細漂亮的手指,扯開一袋糖,然後握著小匙,慢慢地攪拌著咖啡,那動作優雅極了。

這是邢四所沒見過的女性,他的眼睛都看直了,直往下咽唾沫。直到韓君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看著他。

他才醒悟過來,咳嗽了兩聲說道:“韓總這個時候不應該喝咖啡,應該喝酒。”

“為什麽?”

“為什麽還用我說嗎?博陽的人,都知道君怡公司拿下農貿市場的標,你說不喝酒慶賀,喝什麽咖啡呀?”

韓君料定邢四目前還不知道她和戴總去拜訪邢有信的事,就故意淡淡地說道:“酒,當時就喝了,我隻想喝咖啡。”

“這哪行,服務生,來瓶馬爹利。”

邢四高聲叫著服務生。

馬爹利,可能是這個土鱉見過的最好的洋酒了吧?她忽然想起那天邢寶中約她,最後不但沒結賬,還順帶著捎走了一瓶馬爹利。

想到這裏,韓君輕蔑地一笑。

邢四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韓君跟前,一杯握在自己手裏,他舉杯說道:“我祝賀君怡公司中標。”

韓君沒有端杯,故意微笑著說道:“難道邢總隻是單單給我們祝賀嗎?”

“當然,好幾千萬的大工程,可能對韓總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對於我們這樣的小公司來說,那可是天大的一個餡餅,難道韓總想獨吞嗎?”

邢四的話咄咄逼人不說,目光裏還露著殺氣。

韓君沒有端酒杯,而是端起咖啡,衝他嫣然一笑,說道:“邢總有什麽指教就直說,我喝不了烈酒,隻能喝點咖啡。”

“你看不起我?”

“哪能啊,省內誰不知大成,別說您是邢家四公子,就是任意一名邢家的人世人都不會小瞧的,我是真心想向您討教如果不獨吞這個大餡餅,請。”

韓君衝他舉起咖啡杯。

邢四陰沉著臉,沒有端杯。

韓君看也不看他,獨自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杯。

她是成心想羞辱這個地痞流氓,心裏也十分害怕,要知道,這些人做事是沒有底線的,她已經領教過了,但她還想泄泄窩在心中的這口邪火。

出乎意料,邢四居然沒有發火,也許麵對韓君的優雅、韓君的盈盈笑意,他發不出脾氣、耍不出混來。

邢四非常清楚,這個女人沒把他放在眼裏,但是該做的他都做了,就不好再發脾氣了,如果能讓這個女人改變主意,跟他合作,豈不是好事?

所以,他壓住心中的火氣,說:“麵對這麽一個大蛋糕,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見者有份,韓總能不能給我們分一口吃?”

邢四的話說完,就顫著二郎腿,手指有節奏地敲著酒杯,目露凶光看著韓君,似乎在為韓君最後的決定計算倒計時。

這個家夥在砸了她的跑馬場和石料場後,還不滿足,終於這樣麵對麵地跟自己攤牌了。盡管她好戴總下午拜會邢有信,也是有意讓一步,不想跟大成的人鬧僵,但事到臨頭,還是讓韓君有一種強按牛頭飲水的感覺。

她壓住心中的憤怒,看著邢四毫不友善的目光,她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借機掃視了一下周圍。就見兩個服務生站得遠遠的,不遠處還有兩桌客人,一對情侶,離他們最近的這桌是兩個男人,在談著什麽。

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她料定這個硫氓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做什麽,就故意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天,你們的一位副總已經跟我談過了,我已經拒絕了他,難道他沒跟你匯報?”

“你知道你已經拒絕了他,我這是最後一次給你、也是給我們雙方一次機會。”

韓君衝他莞爾一笑,說道:“請你說說理由?”

邢四說道:“有句俗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我隻想跟你說,我是土生土長的博陽人,在博陽,沒有我邢四辦不成的事情,我有許多先天的優勢,換句話說,我就是那地頭蛇,韓總遠道而來,勝似猛龍過江,如果想在博陽平平安安地幹事,跟我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聽他這麽說,韓君心裏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她杏目圓睜:“你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