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也很奇怪自己怎麽對眼前這個姑娘感興趣,並且刨根問底問了人家這麽多問題,也許是因為一個人在陌生的會客室寂寞無聊吧,正好有這麽一位可愛、聰慧、有趣的姑娘可以聊天,他便毫無障礙地和人家攀談了起來。

姑娘突然看了看表,說道:“九點了,領導們怎麽還沒到?”

薛家良也看了看表,說道:“興許半路堵車。”

姑娘說:“薛市長,您先坐會,我得去樓上會場看看,會議到點不開,大家該有異議了。”

薛家良說:“有道理,你就跟大家說,路上有事故,造成堵車。”

小姑娘掩著嘴笑了,說道:“好。”

她剛要出門,就聽到樓道裏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

“來了。”姑娘說著,就打開門,就見市文化局局長祁書成在博陽縣文化局一班人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當看見薛家良在裏麵的時候,祁書成立馬愣住了,說道:“薛市長,您……您不是頭散會再來嗎?”

薛家良說:“誰說我頭散會來呀,朱秘書長跟我說,讓我出席個開幕式,怎麽到了你這裏就首尾顛倒了呢?”

祁書成一聽,轉身指著博陽縣文化局局長衛立元說:“你不是說薛市長頭散會才來嗎?我就說嗎,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會議開始的時候來,你怎麽搞的你?”

這個衛立元五十來歲,長得肥頭大耳,論形象氣質跟所在單位的工作性質一點都不沾邊,身上沒有一丁點的文化氣息。據說他上班沒有別的,上午琢磨中午去哪兒喝,下午單位基本就見不著他人影了,不是洗浴就是回宿舍睡覺,等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又出來各個科室晃悠一圈,然後繼續打電話,吆喝晚上喝酒的人,人們背後跟他叫“酒局長”。

衛立元摸著光禿禿的腦袋說:“我得到的信息明明是薛市長頭散會來嗎?一定是辦公室的人傳達錯了,去,把辦公室主任叫過來。”

薛家良知道,把辦公室主任叫來,最後的結果不是辦公室主任背黑鍋,就是他自己丟人。他揮了揮了手,說道:“你下來再去核實,現在已經過了開會時間了,趕緊準備去會場吧。”

衛立元衝薛家良點頭哈腰地說:“那慢待您了,要是知道您來,我說什麽也會在家等您。”

薛家良說:“你們沒有慢待我,我利用這段空閑時間,聽了一堂有關非遺知識的講座,受益匪淺。”

衛立元扭頭一看,就見薛家良說的這個姑娘站在門邊,他說:“是小菲呀?小菲是我們局去年分來的大學生,目前在文化科,分管這塊工作……”

祁書同坐在薛家良的身邊,說道:“薛市長,既然您來了,就得給我們做做指示,講講話。”

薛家良站了起來,說:“按你們的計劃進行吧……”說完,背著手走了出去。

不知為什麽,薛家良並沒有按照事先說好的那樣露個麵就走,他從始至終完完整整地把這個會開了下來。

他也沒有按照朱力傳來的講話稿講,而是完全脫稿講的,按照小菲的建議,講了各級領導要高度重視這塊工作,講了這項工作的重要意義,他臨時從小菲那裏躉來的申遺的專業知識,加上平時自己遍覽群書,以文化為軸心,自由發揮,講得洋洋灑灑,流暢自然,透出一個學者型官員的淵博知識和魅力,時不時會場上還響起掌聲,這讓市局和縣局的領導們頓感自愧不如,沒想到薛家良剛接觸這塊工作,居然把工作性質和意義吃得這麽透,甚至旁征博引、舉一反三,將那些乏味的東西講得妙趣橫生,比他們還專業,比他們講得還好,簡直就是一場生動的戰前動員演講。

台下,來自安平南整個片區的副縣長、文化局局長和其它工作人員,對薛家良的講話水平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這是第一次聽他講話。

坐在台下的小菲,也是對他讚歎不已,沒想到號稱不熟悉不了解這塊工作的薛家良,居然講得這麽有水平,而且充滿希望,完全超出了她剛才給他普及的那些知識範疇,看來,領導就是領導,不得不服。

此時台上的薛家良,目光不時地掃過全場,也從小菲的臉上掃過,他發現,小菲目光裏流露出對他的讚歎和驚喜,她坐在各縣市的與會者中,無論氣質還是長相,都是那麽得與眾不同。

中午,博陽縣文化局在縣招待所宴請了大家。出乎大家的意料,薛家良仍然沒有離席,這讓市文化局局長祁書成大為感動,連連敬薛家良的酒。

薛家良要出去敬酒,祁書成和衛立元陪著薛家良出來敬酒。

在敬酒的過程中,薛家良在就餐的人群中,沒有發現那個叫小菲的姑娘,但他分明看見散會後,她前後左右地招呼著大家去就餐,並且還跟薛家良擺手微笑來著,怎麽吃飯的時候沒見她。

這是一個難得和領導接近的機會,這個丫頭居然溜了,看來的確有點小個性,他恍惚覺得,這個小姑娘身上,似乎有著公然的某種氣質。

今天是臘八節,半夜就開始飄雪花,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雪仍然沒有停歇的意思,這是博陽入冬以來的第二場真正意義上的雪。這對於多旱少雨的山區來說,無異於是一場甘霖。

薛家良早上很早就把陽陽叫起,他現在有意識培養陽陽早睡早起,為將來上學打基礎。

陽陽睜開眼後,也學薛家良的樣子,看了看表,他說:“還不到起床時間……”說著,歪頭又睡。

薛家良說:“外麵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你不想去玩會雪嗎?”

陽陽半天才睜開眼睛,又看了看表,他揉著眼睛說道:“好吧,我陪你玩。”

薛家良一聽不由得笑了。

給陽陽洗漱完畢後,他們穿戴整齊、全副武裝下了樓,玩了會堆雪人後,劉三拿著薛家良的公文包和水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