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在會上做了簡短的就職演說。

最後邢偉岩代表班子成員表態,他表示堅決擁護兩級黨委的決定,當好配角,配合薛書記工作。

其他班子成員沒再單獨發言,屈東陽跟聶鳳強耳語了幾句,聶鳳強對邢偉岩和薛家良說道:“好了,我和東陽部長的此次任務完成了,我們馬上回去。”

邢偉岩一聽,趕忙說道:“別呀,我已經預備飯了,再說馬上就到飯口了,哪有走的道理?”

屈東陽站了起來,說:“是這樣,老李還在高速路口等我們,他打車去的,大冷的天,你讓他在風天野地裏站著也不合適。我們還要送他去財政局報道。”

邢偉岩說:“老李沒把車開走嗎?我跟他說了,這車讓他先開著,等他辦完報道手續後,願意交再交回來。”

屈東陽看著邢偉岩,意味深長地說道:“老李這人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

邢偉岩說:“我馬上派車去把他接回來。”

屈東陽擺擺手,說道:“不必了,你就是接他,他也不會跟車回來。”

兩位領導態度堅決,邢偉岩見自己的話不起作用,隻好看著薛家良,希望他出麵挽留。

薛家良站起來說道:“既然領導們有安排,那咱們就服從吧,請領導們慢走。”

邢偉岩就是一怔,他沒想薛家良如此直率,連跟領導客套一下都沒有。

送走兩位市領導後,在歡迎薛家良的午宴上,薛家良感覺張釗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薛家良在邢偉岩的陪同下,逐一敬了每個人的酒,當敬到張釗時,張釗正在低頭發短信,見薛家良來到麵前時,慌手慌腳地站了起來,不小心還把桌上的酒灑了。

薛家良心想,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但我不能裝作不認識你,假如我真的裝作不認識你的話,你就會說我眼光高,看不起你。

薛家良衝張釗舉起酒杯,臉卻轉向邢偉岩,他跟邢偉岩說道:“邢縣長啊,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跟張釗我們還是同一屆紀委培訓班的學員呢,應該算同窗,共同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

邢偉岩說:“就是啊,他就是培訓班結束後,被提拔當上了縣委副書記,那天我還想問他,是不是認識你,結果讓他把話茬開了,上午在高速路口,我見你們握手,心想可能你們真的不認識。”

薛家良說:“哪能不認識,張書記是怕我給他添麻煩,躲我遠遠的。”

張釗不好意思了,說道:“那倒不是,薛書記是培訓班的佼佼者,我怕……有跟您套近乎的嫌疑。”

邢偉岩一聽,豪爽地說道:“薛書記,罰他酒!說著說著就見外了,我這個外人聽著都不是那麽回事了。”

張釗倒也爽快,他重新倒滿酒後,一口喝幹了。

邢偉岩說:“一杯行不行讓薛書記說。”

薛家良不想第一天就跟手下攪酒,他現在是縣委書記,必要的矜持和風度還是要有的。

他看著張釗,微笑著說:“今天就罰一杯,以後再犯,多罰。”

敬完每個人後,大家開始互敬。

薛家良不知道博陽班子成員的酒量,他跟邢偉岩說:“下午還要開會,就到這裏吧。以後喝酒的機會多著呢。”

邢偉岩站了起來,說:“都不敬您了,我得敬您一杯……”

薛家良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邢偉岩沒坐,而是端著酒杯定定地看著他。

薛家良說:“你比我年長,我叫你聲老兄,今天鄭重其事向你提出,別跟我‘您呐我呐’的,我們是同事,不要這樣客氣。另外,我老家有句俗話,叫兩腿一站,喝了不算。你要是想不算數就隨便喝。”

薛家良說完,手一擺,低頭夾菜,不緊不慢地嚼著,根本不看他了。

邢偉岩尷尬地一笑,隻好坐下。

薛家良見他坐下了,這才笑著端起酒杯,說道:“這就對了,以後再發現你犯規了,跟張釗一樣,罰酒!”

兩隻酒杯碰在一起的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

薛家良也注視著這個熬走了兩任縣委書記,到他這任仍然沒當上書記的縣長,揣摩著以後他該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對付他這個新任縣委書記。

此時的邢偉岩,什麽也看不出來,他表現出來的隻有豪爽。他舉杯說道:“還是那句話,我們這幫人就跟著薛書記幹了,薛書記以後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大家說是不是呀?”

“是——”

大家異口同聲。

薛家良忽然感到,邢偉岩似乎在向自己示威,他這一嗓子出去,回應的人幾乎是同時發出聲音,整齊程度,不亞於有人喊“預備齊”。

他痞氣地一笑,故意吊兒郎當地說道:“你們跟著他起什麽哄,什麽叫我是主心骨,你們大家是我薛家良的主心骨,是我這個縣委書記的主心骨!今天,我鄭重敬大家,咱可把醜話說在前,我這一百多斤撂在這兒了,以後,有難我們共擔,有福我們共享,另外,我薛家良哪兒做得不到位,你們當麵給我指出來,如果該當麵說的話你不當麵說,背後就是罵我八輩祖宗也不起作用,因為我對背後的話,相來就是四個字,嗤之以鼻!”

薛家良說的這話既是酒話,也是實話。

“好!”邢偉岩帶頭鼓掌。

薛家良高舉著酒杯,說道:“幹!”

眾人隨他一起幹了。

這時,薛家良就發現張釗杯裏還剩了一點酒,他舉著空杯,說道:“張釗,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張釗問道。

薛家良衝他的酒杯拱拱嘴,說道:“留下那一口養魚呀?”

張釗一聽,端起酒杯看了看,說道:“那有一口呀,也就剩一眼淚。”

薛家良說:“既然是一眼淚,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喝掉,二是倒你眼裏,請你選擇。”

“倒眼裏——”

“倒眼裏——”

有人帶頭起哄。

張釗笑了,說道:“既然可以選擇,我就喝了吧。”

“不行!”邢偉岩果斷地說道:“既然讓薛書記檢查出來,就該罰酒。”

“又罰呀?我沒少喝呀?”張釗委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