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常務副縣長湯鐵林走過來說道:“你喝得少多了。”

張釗看著他,沒有說話,一幅被冤枉的神態。

邢偉岩說:“罰不罰讓薛書記說吧,誰讓你倆是同學。”

不知為什麽,從下車看到張釗第一眼開始,薛家良就覺得他心事重重,喝酒的時候,也始終是心不在焉,甚至懶得跟同僚們調侃和攪酒,心思完全不在酒上。

薛家良看著他,不想難為他了,就說道:“這樣吧,先記著賬,下次有機會再讓他還酒。”

張釗一聽,急忙衝他抱拳拱手,一幅感激的樣子。

酒席散後,薛家良看見縣委辦公室主任閆廣似乎在跟邢偉岩低語著什麽,他裝作沒看見。

回到縣委後,薛家良、閆廣、邢偉岩三人上了電梯。

在電梯裏,邢偉岩說:“老閆,把招待室打開,先請薛書記去招待室休息會。”

出了電梯,邢偉岩頭前帶路,來到縣委招待室。

他給薛家良泡了一杯綠茶,說道:“薛書記,關於辦公室和住處,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薛家良說:“你看著安排吧。”

邢偉岩說:“這兩天,你辦公的話就先在這個招待室委屈幾天,下午就給你安排新的辦公室。”

一般後任都不願用前任的辦公室,講究的甚至都不坐前任的車,更不會用前任的秘書,如果前任升遷了,倒還好說,如果前任平調或者免職,用前任的東西就犯忌了。

薛家良不會在乎這些,他問道:“李書記用的辦公室不能用嗎?”

邢偉岩說:“能用,而且是國慶節時統一裝修的,我不是怕你忌諱嗎?剛才跟老閆商量了一下,想把政研室的辦公室該做書記辦公室,也是三間。”

薛家良說:“別倒騰了,就用原來辦公室吧。”

邢偉岩說:“那好,我馬上讓人去收拾。”

薛家良說:“我先去看看,如果不需要收拾就不要麻煩了。”

“好的。”

邢偉岩仍然頭前帶路,來到三樓原縣委書記的辦公室。

推開門後,羅銳正在擦著窗台。看見他們進來了,趕忙說道:“邢縣長好,薛書記好。”

邢偉岩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你怎麽在這?上班了?”

羅銳說:“我今天來的,聽說薛書記今天上任,我就提前出院了。”

邢偉岩看著他,沒再說什麽,他扭頭跟薛家良說:“你看這個辦公室行嗎?”

薛家良看著這間寬大的辦公室,此時被這個年輕人收拾得不說一塵不染,也是窗明幾淨,而且是陽麵,從窗戶望出去,縣委、縣政府大院盡收眼底,還可以望見遠處的山峰,視線非常好。

幾組書櫃裏,整整齊齊擺放著這級幹部所必備的時政書刊和領袖們的著作。牆壁上,是兩張博陽地圖,一張是行政地圖,一張是水係分布圖。

辦公桌正前方的牆壁上,是一副書法作品,上麵寫著“慎獨”兩個蒼勁的大字。

羅銳一看薛家良打量那幅字,就走到牆邊,要摘下它。

薛家良說:“不要摘。”

羅銳住了手。

整個辦公室,布置得簡單、大氣、規正,皮椅旁邊立著一麵國旗,增加了這間辦公室的莊嚴感。

薛家良推開裏間的門,裏麵是一間大臥室,床上的用品也幹淨整潔,旁邊是衛生間浴室。

他參觀完後,跟邢偉岩說道:“我就用這個辦公室吧。”

邢偉岩說:“那好,你看再添置些什麽?”

薛家良說:“外間不用,保持原樣就行,把裏麵的床墊換了吧,沒辦法,我這個人自從參加工作那天起就有這個壞毛病,鋪的蓋得,不太願用別人的東西。”

“好,我馬上安排人去辦。”邢偉岩說著,就看了一下羅銳,說道:“你去把老閆叫來。”

羅銳說道:“不用叫老閆了,我馬上就去買張新床來。”

邢偉岩聽後,皺了一下眉頭,他看羅銳的目光有些複雜,但礙於薛家良在跟前,不好表現出什麽,說道:“你知道去哪兒買?”

羅銳說:“裏麵那張床就是我買的。”

邢偉岩用研究的目光看著羅銳,羅銳沒有跟他的目光相對視,而是看著薛家良,說道:“薛書記請放心,我一定給您買回正品的、環保的床墊,這個品牌不但是名牌,而且是經過國家有關部門認證過的,保證不會有汙染,而且睡著還舒服,我馬上就安排。”

他說著,就熟練地走到辦公室,拿起桌上一部電話機,撥通電話後,就說道:“給我送一張雙人床墊,要最環保的那款……”

邢偉岩見他這麽主動,而且已經打了電話,更不好再說什麽了,就說:“你去把閆主任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讓他到這裏來。”

羅銳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薛家良,他從新書記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從他那高深莫測的目光中,羅銳感覺得出,此人,盡管比李書海年輕,但卻比李書海有城府。他似乎有一絲的得意,也許,這次邢偉岩遇到了真正的對手,都別說如何較量,就從職務上來說,就有大兵壓境的感覺。薛家良好歹是市政府班子成員,政界新星,又是從省領導身邊空降下來的,自有對付邢偉岩的一套辦法,邢偉岩從職務和背景上一下子就跟人家拉開了距離。

但是邢偉岩也有自己的優勢,他生在博陽,長在博陽,起家在博陽,在博陽樹大根深,這裏的角角落落,都有他的黨羽,他的眼睛,他雖然身為縣長,但在博陽的影響力,遠勝於任何一位書記。

薛家良盡管背景資深,但初來乍到,會水土不服,會麵臨邢偉岩給他挖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坑,最後會不會像李書海那樣,敗走博陽?

也可能薛家良不會像李書海那樣,有勇無謀,就像堂吉訶德,拿著紮槍到處紮。說不定,薛家良會成為邢偉岩的終結者。

想到這裏,羅銳抬眼看了邢偉岩一眼,這個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拿他當猴耍的人,是他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