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龔法成,頭天散會後,他又在北京滯留了一夜,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他分別拜訪了居住在京城的兩位老領導,第二天,他在駐京辦主任的陪同下,坐著駐京辦的車,直接奔了機場。

路上,龔法成沒有點破陳主任接待那個王老板的事,他對陳主任的照顧一直都是很客氣地感謝著。

在安檢入口,他接過行李箱,非常客氣地跟陳主任和司機握手告別,便登上了飛往寶山市的飛機。

兩個多小時後,他走出寶山市機場,司機小馮早就等在出口處,看到他後,出奇地高興,一個勁往起跳著,衝著他招手,唯恐他看不到自己。

龔法成將手裏的行李箱交給了他,兩個人來到停車場。

小馮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滿臉都是笑容,他蹦著關上了後備箱蓋,又跳著過來,給龔法成拉開車門,笑嘻嘻地說道:“首長請。”

龔法成看了他一眼,上了車。

小馮咧著嘴,高興地坐了進來,他回頭看了龔法成一眼,立刻兩隻眼就笑成了一條縫。

龔法成看著小馮年輕、燦爛的笑容,他也受到了他的感染,笑著問道:“你今天怎麽那麽高興,不就是三四天沒看見我嗎?至於這麽興奮?”

“至於,太至於了!”

小馮說完,仍然咧著嘴笑。

龔法成看著他,說道:“那好吧,你笑吧。”

小馮更加並不上嘴了。

他開著車,擰開車載音響,裏麵傳出的不再是龔法成喜歡聽的軍旅歌曲,而是一首《婚禮進行曲》。

龔法成聽著聽著,就微皺著眉,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小馮笑著答道:“您猜?”

龔法成又專注地聽了聽,曲子有一種莊嚴、神聖般的悠揚,很熟悉,就是叫不上名字來,他說道:“聽過,想不起來是什麽曲子。”

小馮“哈哈”大笑,說道:“是婚禮進行曲。”

龔法成說:“婚禮進行曲?聽他幹嘛?還是聽咱們軍營的歌吧。”

哪知,小馮卻固執地說道:“不,今天就要聽這個。”

小馮從來對他的話沒有說“不”的時候,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而且他說得還很幹脆和堅決。

龔法成就笑著問道:“是不是你想結婚了?”

小馮說:“哪呀,我連對象都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聽婚禮進行曲?”

小馮得意地說道:“因為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必須聽這個。”

龔法成覺得小馮今天很有意思,就“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咱倆一老一小兩個光棍,聽這個曲子,不是自得其樂,就是自欺欺人。”

小馮仍然很堅決地說道:“那也聽,我來的時候都聽一路了,在車上等您的時候也聽,是單曲循環,一直聽不膩,您才聽多大一會呀。”

龔法成見小馮沒有道理的固執,便不再說什麽了,說道:“好,聽吧,我眯一會。”

他閉上了眼睛,這個曲子的確很好聽,想象在教堂裏,新郎牽著新娘的手,步入神聖的婚姻……

他聽著聽著,就閉上了眼睛,有點昏昏欲睡……

突然,他感到車子劇烈抖動了一下,隨後就聽小馮嚷了一聲:“找死!”

龔法成立刻睜開眼睛,警惕地看著前麵,就見一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渣土車,迎麵朝著他們駛來。

小馮為了躲開它,已經被迫開到了路肩,然而,這輛車仍然朝他們徑直開過來。

小馮已經無路可躲,眼看兩車就要撞上了,他緊握著方向盤,做好衝進路邊綠化帶的準備,如果能衝進綠化帶,就能逃過一劫。

哪知,眼看就要撞上的時候,那輛車突然一個急轉向,從他們的車邊過去了。

小馮一個緊急製動,才沒讓車紮進路邊的綠化帶裏。

顯然,這輛車是有意為之。

龔法成扭頭看了一眼駛過去的渣土車,大喝一聲:“掉頭,追!”

這一聲低吼,就跟發起進軍號角一樣,小馮牙一咬,暗暗罵了一聲:“媽地——”就來了原地轉向,車子幾乎是旋轉著漂移過去,然後猛地竄出,直奔那輛渣土車追了過去。

婚禮進行曲還在響著,但此時車裏的兩個人都沒心情聽了。

小馮緊緊咬著牙,眼裏冒著火,將油門一下子踩到了底。

那輛渣土車一見他們的車追上來了,也加大了油門,瘋狂地逃竄。

這條路是城區通往機場的專用公路,路上車輛很少,凡是在這條路上跑的車,都是去機場或者是從機場出來的,渣土車突然出現在這條路上本身就不正常,因為這輛車必定是從城區駛過來,城區各個路段都是禁止這類車通行的。

附近沒有建設工地,又沒有廠房村落,兩邊除去寬闊的綠化帶,連一條小路都沒有,所以龔法成斷定,這輛車是衝著他來的。

小馮發誓要追上那輛車,眼看就要追上了,旁邊突然竄出一輛越野車,擋在他們前麵。

小馮一下就將喇叭按到底,但無論怎麽鳴笛,前麵那輛車就是不躲開,而且在他們的前頭,慢悠悠地走著“之”。

“想跟我玩車技,老子奉陪!”

小馮明白了這輛車的用意後,便一咬牙,虛晃一槍,車子立刻竄了出去,他再次緊踩油門,去追前麵那輛渣土車。

這個功夫,龔法成回過頭,就看見被小馮甩過的那輛越野車,沒有再往前開,而是掉頭跑回去了。

很明顯,這是個計謀。

龔法成回過頭,就看見前麵又有一輛車,故意慢吞吞地行駛在中間,小馮暗暗罵了一聲,兩眼緊盯著這車的後屁股,他在選擇時機,準備超車。

這時,就聽龔法成說:“停車,掉頭,回家。”

小馮一聽首長發話,立刻停止追擊,一腳踩下製動,車子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

小馮看著前麵兩輛別有用心的車,不解地說道:“我能追上他們。”

龔法成緩和了語氣,說道:“不必了,這是他們精心策劃好的方案,沒有必要追了。”

“我看出來了,後來這兩輛車,都是為了掩護前麵渣土車的,但是我不明白,眼看就要撞上我們了,他們為什麽又突然避開了?”

龔法成“哼”了一聲,說道:“他們這是在警告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取我的性命。”

“他敢!”

小馮的眼裏冒著火星,握著方向盤的手由於用力太大,骨節處都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