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於副主編提高“省內高官”幾個字,除去鄭清,所有的人都看著他,聽他說。

“死者是原來監獄一位普通的獄警,有一年秋天請假回家收秋,他開的手扶拖拉機翻車,把他摔溝裏壓死了,後來,這家的長子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派出所工作,沒幾年當上所長,又當上縣公安局局長,市公安局長,最後到了省裏,當上了這個係統的王,據說他當縣公安局局長的時候,他爸爸死後的身份就搖身一變,變成了因公殉職,成為烈士,他也就成了烈士後代……小鄭在走訪中,還得知,每年清明他回家祭祖,都帶著一溜的警車,浩浩蕩蕩的,每次都會有二三十輛,而且,他的祭祖方式很特別,不燒紙錢、不擺供品,而是拉來好幾箱子彈,二十三人衝著天空放槍,放半小時後,才開車走人,有的時候也不立刻就走,就地就餐,因為裏麵有餐廳廚房,提前早就有人為他掃墓準備好了一切……”

“這是真的?”薛家良有些震驚。

於副主編說:“當著小鄭呢,不信你問他。”

薛家良看著小鄭,小鄭苦笑了一下,搖著頭說道:“別提了。”

於副主編說:“小鄭回來就想報道這事,稿子都寫好了,我一看,那還了得!堅決給壓下了,後來不知怎麽這事讓‘王’知道了,好家夥,把主編和我叫去,大罵一通。”

“以後祭祖的時候又放槍嗎?”薛家良問道。

鄭清說:“當地百姓說年年放,我是去年才知道這事,不知道今年清明還放不放?”

孫處長說:“離清明也沒有幾天了。”

於副主編說:“他愛放不放吧,不關咱們的事,人家祭奠的是烈士,放槍對於咱們普通百姓是不敢想的事,但對於人家不算什麽,在人家職權範圍內,放個槍算什麽,什麽時候他放導彈就有人管了。”

“他也放不了導彈。”孫處長說。

薛家良感到,這個情況很重要。

這頓飯進行的時間不長,因為於副主編中途接了一個電話,便匆匆散了。

臨分手的時候,孔思瑩將兩張卡偷偷塞給於副主編和小鄭的手裏,小鄭看到於副主編暗暗收下,便沒做聲,也收下了。

等大家送走於副主編和孫處長後,小鄭折回來,將卡還給了孔思瑩,說道:“你們可以踐踏我的人格,但不能踐踏新聞。”說完,扭頭就走。

薛家良趕忙走上前,說道:“兄弟,留個電話吧,以後方便聯係。”

鄭清看著薛家良,冷笑了一聲,說道:“不必了。”

送走客人後,薛家良問孔思瑩:“你有小鄭的電話嗎?”

孔思瑩說:“有。”說著,從包裏掏出他的名片。

薛家良迅速將小鄭的電話輸入到手機通訊錄中,當然,他用了代號。

孔思瑩看著薛家良,說道:“你欺騙了我。”

薛家良一愣,問道:“我欺騙你什麽了?”

孔思瑩怨憂地看著他,說道:“你說晚上有事,結果碰到了你感興趣的話題,你就又沒事了。如果不是遇到你感興趣的話題,保證你中途就溜了。”

薛家良看著孔思瑩,由於酒精的作用,孔思瑩的臉有了一層酒暈,煞是好看。

他說道:“你這就冤枉我了,我開始也是這麽跟你說的,有事叫我我必須撤,領導沒叫我,就是沒事,但我不得不提前跟你說明,免得到時你又批評我。”

孔思瑩看著他,她想站起來,似乎頭暈,沒起來,又坐下了,說道:“薛家良,扶我一下。”

薛家良想了想,她今晚沒少喝酒,就過來把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

哪知,孔思瑩的手臂居然搭在他的肩上,身子完全靠在他的身上,說道:“送我回房間。”

薛家良沒辦法,總不能讓她一個人醉著回房間吧,所有就架著她進了電梯。

哪知,到了電梯裏,孔思瑩居然雙臂抱住了薛家良,把頭靠在他的懷裏。

薛家良想推開她,但卻推不開,他就這樣架著孔思瑩走出電梯。

從孔思瑩包的兜裏掏出房卡,他打開門,一看才知道,這是酒店比較高檔的房間,薛家良在心裏罵道:特麽的,小娘們還挺會享受!一個人敢這麽鋪張浪費,敢情不花你自己的錢。

薛家良將她放在床上,此時的孔思瑩,不知是真的醉了還是半裝的,拉著他的手,嘴裏喃喃地說道:“別走,陪陪我……”

薛家良說:“孔部長,你喝多了,我給你倒杯水,我得趕緊回去,還有事……”

說來也巧,正在這時,龔法成打過電話來了,他說道:“薛家良,你到底回沒回來?”

薛家良趕緊說道:“回……回來了。”

“立刻到反貪局來接我。”

“好,我馬上到。”

薛家良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孔思瑩,就見孔思瑩正睜著眼看著他,似乎沒有了剛才迷醉的神情。

他說道:“孔部長,對不起,我得趕緊走了,領導招呼我呐。”

孔思瑩衝他擺擺手。

薛家良給她反鎖上門,走了出去。

薛家良一路小跑進了電梯,然後快速向車跑去,開開門,打著火便駛出這家省城比較著名的錦溪賓館。

他開著車,駛進了反貪局院裏,正好龔法成在兩個人的陪同下,從反貪局後麵的一棟小樓裏走出來,而不是前麵的辦公大樓。

這兩個人薛家良都認識,一個是反貪局局長郭天亮,一個是技術科的劉科長。郭天亮和龔法成是戰友,看來,龔法成來這裏不是為了跟他敘舊來的。

薛家良沒有下車,劉科長給龔法成拉開後車門,龔法成坐了進去。

他們告別的時候沒有說話,一切都用手勢。

坐進車裏,龔法成聞了聞,問道:“你喝酒了?”

薛家良說:“喝了一點。”

“不可能是一點,一點沒有這麽濃的味道。”

薛家良說:“平水縣的宣傳部長來都市報公關,讓我坐陪。”

“公關?為那個團委書記的事?”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