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他來到肯德基快餐店噌冷氣,打開電腦,就見一個郵件彈出,原來是他投遞的一家藍天軟件公司回函,讓他下午兩點去公司麵試。

他看了一下表,已經一點多了,他匆忙關閉電腦,拎起包就大步衝出門。

他本想坐公交車,但是看了看時間,唯恐遲到,一咬牙,還是向出租車招了招手。

他抬頭看了看樓頂上聳立的“藍天軟件公司”幾個大字,整整衣襟,用手理了理頭發,然後挺胸抬頭走了進去。

工作人員將他領到二樓一間辦公室,給他倒了一杯純水,微笑著說:“請您稍等,田總馬上就過來。”

薛家良禮貌地衝她點下頭,坐在椅子上。

田總?不知為什麽,薛家良忽然心裏一動。這家公司的老總分明姓何,一個海外華人開辦的連鎖公司,而且有矽穀背景,他之所以投奔這家公司,就是看中了老總的矽穀背景,怎麽變成田總了?

他立刻起身,看著對麵牆上的公司簡曆和公司分布地圖。

“薛家良,原來還真的是你啊?”

正在他聚精會神專注看公司簡曆的時候,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回頭,就是一愕。

門口站著一位身材苗條、漂亮的女士,一身職業裝束,身前掛著胸牌,頭發挽在腦後,晶亮的眸子裏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在她微笑的神態裏,毫無顧忌地流露出對自我的欣賞,這從她高挺的胸脯、簡單的飾物和脖子上掛著的“副總經理”的胸牌中就能看出來。

能把職業裝穿得如此優雅漂亮,說明她是一個非常有品位的女人,也是一個懂的如何將物質消費變成一種精神享受的人,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非常懂得該要什麽的女人,更是一個聰明透頂的女人!

他之所以能剛一見麵且在瞬間就洞悉這個女人的內在,並不是他薛家良有什麽特異功能,而是源於對這個女人的了解。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薛家良的初戀——田琳。

他沒有說話,在經過短暫的愕然中,快速平複了神態,多年的官場曆練,他對如何保持鎮靜、處事不驚、臨陣不亂,已經做得爐火純青。

田琳見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走近後打了他一巴掌,怪嗔地說道:“怎麽啦?傻了?”

也許是她這個毫無芥蒂的一巴掌,讓薛家良放鬆下來,他說:“傻倒是沒傻,就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麽?”

田琳一邊說一邊請他入座。

他沒有不拿自己當外人,而是坐在了所有求職者該坐的位置上。

田琳知道他的個性,也不強求,坐在麵試官的位置上,語氣盡量平和、親切,笑容盡量溫和、溫暖:“說說你的情況。”

薛家良沒被她內在的憐憫所打動,他公事公辦地說道:“簡曆上都有。”

田琳說:“我說的是你最近幾年的工作生活情況。”

薛家良看著她,他不會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和求職有關嗎?”

田琳的臉有些微紅,多年的職業風雨,讓她很快掩飾了過去,笑道:“薛家良,你怎麽還是這個臭脾氣?”

薛家良不想跟她談求職以外的話題,他垂下目光。

田琳有些尷尬,起身坐在辦公桌側麵的椅子上,看著眼前這個讓既愛又恨的男人,他還是那樣,不卑不亢、目光犀利、說話不留情麵。真不知道他這幾年是怎麽混的,難怪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一切都是性格的過。

一對昔日的戀人,就這樣彼此沉默著,誰也不說話。

薛家良忽然拎起包,站起身就走。

“站住!”

田琳生氣地大聲喝道。

薛家良站住,看著她,陰陽怪氣地說:“還有什麽事嗎?”

“薛家良,你幹嘛來了?”

薛家良知道她想說什麽,就提前截住她的話,說道:“對不起,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改變主意?也就是說你不打算來我們公司了?”

“是的。”

“就因為我?”

薛家良不想回答她這麽幼稚的問話,就冷笑了一聲。

田琳走到薛家良麵前,打量著他,譏諷地說道:“薛家良,你牛什麽?當年牛,我會認為你是年輕氣盛,現在你別忘了,你可是三十出頭了,仍然一事無成,人,不是靠牛就能成就一番事業的,牛是要有資本的,你有什麽資本?”

聽了她這話,薛家良想起她當初義無反顧地離開自己,攀上她的上司遠走高飛的事就心裏憋屈,他挺了挺胸脯,說道:“沒辦法,生就骨頭長就的肉,我這副臭皮囊改不了了。”

田琳知道鬥嘴永遠鬥不過他,就板起麵孔,一本正經地說道:“薛家良,我珍惜你是個人才,盡管你有多年沒有從事軟件工作,但我堅信,憑著你腦袋裏那些光怪陸離的想法,很快就能東山再起,所以,我才特地讓人力資源部通知你,希望你能加盟藍天公司,重現你校園奇才的風采。”

薛家良看著田琳,她挨自己很近、很近,甚至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名貴的香水氣息,除去香水氣息之外,他還聞到了那曾經熟悉的屬於她的氣息,他曾經為這種氣息癡迷過,陶醉過……但此時,這種氣息,已經不屬於他薛家良了。

田琳見薛家良注視著她,她也抬頭看著薛家良,她在研究他目光裏的含義,是挑戰?嘲諷?還是瞧不起?無論怎樣,這對目光裏,永遠都不可能有屈從。

薛家良往後退了一步,皺下眉頭,目光變得深邃凝重,他沉聲說道:“謝謝田總看得起。再見!”

薛家良說完繼續往出走。

就聽田琳在背後氣急敗壞地說道:“薛家良,你裝什麽裝,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你就不能放下你的臭架子嗎?”

薛家良轉過頭,笑著說道:“那要看在誰麵前,在有眼不識荊山玉人麵前,我隻是一副臭皮囊,不過我很慶幸我還有一副臭皮囊。”

“你是自戀!”田琳狠狠地說道,已然沒了剛才的職業優雅和風度。

薛家良似乎打定主意要報當年她離他而去之恨,說道:“也不能這麽說,我也戀過我自己之外的人,應該也算是王八綠豆之戀。”

田琳臉“騰”地紅了,她看著薛家良,厲聲說道:“薛家良,你是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