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釗微微一笑。

薛家良不等他回答,有說道:“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張釗說:“我是搓澡認識的他。”

“搓澡?”

張釗就將認識盧拓的過程說了一遍。

薛家良聽後也很感慨,盧拓作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能屈尊當一名普通的搓澡工,實屬不易。

張釗又說:“我總是覺得這個盧師傅有點與眾不同,一次在知道他的姓名後,我就在電腦上檢索了他的名字,甄別多個‘盧拓’後,最後鎖定了青州師院的這個盧拓,我又進入師院的網頁,調取了師院發布的所有院內新聞,才發現這個盧拓,果然是師院的盧拓,並且,當時師院發布了一條他被雙開的信息。”

薛家良看著他,問道:“那你為什麽還敢用他?”

張釗說:“知道他的過去後,也許是同病相憐吧,我反而對他多了幾分敬意,我觀察他有半年的時間了,加之我的確需要一個本地的幫手,我也想到了我自己,社會之所以沒有拋棄我,還不是你們大家幫助的結果,那麽,反過來,我現在也有能力幫助他,給他一份工作,讓他從頭再來。”

薛家良說道:“盧拓我認識,雖然是知識分子,但他當了多年的教務處主任,管理能力還是有的,但……”

薛家良欲言又止,他下麵的話實在不知該怎樣說出口,因為張釗跟盧拓有著同樣的錯誤。

張釗意識到他要說什麽,就笑著說:“想說什麽盡管說,不必顧慮。”

薛家良說:“到不是顧慮什麽,我的意思是說,雖然你跟他認識有半年時間了,但你們沒共過事,你並不了解他,你可以大膽使用他,該有的約束也還是要有的,這樣對他也公平。”

張釗說:“這個道理我懂。”

薛家良端起酒杯,說道:“你知道嗎,你敢用盧拓,有可能幫助的不光是他個人,還有他的兒子,他兒子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在全市少年兒童文藝匯演中得了一等獎,鋼琴彈得非常好,你給他一份工作,他會更有能力為那個優秀的孩子創造學習條件,那孩子的為了不可估量,所以張釗,你這是在積德,來,我敬你。”

張釗趕忙說:“千萬別這樣說,您這樣說我恨不得紮地縫裏去,想當初,我不是跟盧拓一樣嗎?如果沒有你們大家,就沒有我和我全家的今天,尤其是我的孩子……”

說到這裏,張釗下意識往客廳看了一眼,已經吃飽飯的陽陽正在跟公然一起逗小妹妹玩。

薛家良知道張釗的這段曆史有意瞞著陽陽的,他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喝酒!”

兩隻酒杯碰在了一起。

第二天,張釗沒再帶陽陽去上班,而是遵照公然的囑咐,將陽陽送到了她家。

重新回到這個家,陽陽別提有多興奮了,他在各個屋子穿梭著,最後躺在自己以前臥室的床上,大聲說道:“幹媽,我走的這段時間,這個房間有人住嗎?”

公然抱著孩子進來,說道:“沒有人,是我不允許任何人住,因為這個房間是我們陽陽的,他可以不住,但是不能不給他留著,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陽陽自豪地說道:“也是也不是。如果姥爺和姥姥來了,可以住在這屋。”

公然感覺陽陽很聰明,就說:“那好吧,如果姥爺和姥姥來了,我就說是陽陽說的,可以住在他的屋子。”

陽陽咧著小嘴樂了,忽然,他從床上爬起來,說道:“幹媽,我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盡管說。”

陽陽說:“我想學鋼琴。”

“哦,為什麽有這個想法?”

陽陽說:“你知道六一獲獎的那個彈鋼琴的小哥哥嗎?”

公然說:“我看電視了。”

“他的爸爸,現在就在我爸爸工廠上班,我想跟他學彈琴。”

公然想起薛家良和張釗昨天晚上議論的那個人,就問道:“他爸爸就是昨天晚上你幹爹他們說的那個人?叫盧拓,是嗎?”

“是的。”

公然不知道盧拓是誰,就笑著說:“你是看人家獲獎了還是真心喜歡鋼琴?”

陽陽在床邊坐直,挺著小腰板,伸手兩隻手,模仿著彈鋼琴的動作,說:“我看小哥哥彈琴時很帥,而且好聽,我就也想學。”

公然說:“好啊,回頭我跟你兩位爸爸商量商量再說。”

陽陽說:“我們是第一個暑假,作業不會太多,平時每天留的那一點,我很快就能做完。所以我這個暑假就想學。”

公然覺得陽陽說得有道理,就說:“你不要滿足於老師留的那點作業,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自己要往後看課本,有看不懂的,在課本上做個記號,等老師講到時你就明白了。這樣,你就比別人多學一遍課本知識,這個習慣保持下來,將來你就是想不考上大學都難。”

陽陽笑了。

公然說:“如果你能處理好學習和業餘愛好的關係,彈鋼琴,我支持你!你張爸爸如果沒有時間帶你去,我帶你去,但是你不能跟小哥哥學,你要跟小哥哥的鋼琴老師學,懂嗎?”

“懂了。”陽陽使勁點了一下頭說道。

陽陽在這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彈鋼琴的小哥哥的爸爸,今天居然跟他爸爸辭職了。

張釗到單位後,他意外發現電話下麵壓著一張紙,打開一看,居然是盧拓的辭職報告。

張釗皺著眉頭,他在思考是什麽讓盧拓突然辭職,想來想去,他歸結到薛家良身上。

也許,盧拓不想讓薛家良看不起,也許是他不想暴露在薛家良的眼皮底下,也許,他是逃避薛家良……

總之,除去薛家良,盧拓沒有理由辭職。

想到這裏,他給盧拓打電話,不曾想,盧拓關機了。

張釗連想都沒想,他拿起車鑰匙,開著車就到了盧拓打工的大眾浴池,浴池還沒有開門,他忽然想起盧拓說早晨他在一個早點攤打工,於是,他開著車,沿著浴池這條路,就開始一個早點攤一個早點攤地找,終於,在一個賣油條老豆腐的早點攤看見盧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