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拓很認同張釗的說法,在經曆最初的教訓和挫折後,他沒有時間自暴自棄,公職沒了,每個月旱澇保收的工資也沒有了,因為退款,他家的房子也賣了,還欠了債,他沒有時間裝矜持,更不容他對工作挑三揀四,隻要能掙錢,隻要不違法,他什麽活兒都可以幹,別說養活妻兒,最起碼要先養活自己,做到自食其力,才能說養家。

他早出晚歸,一天打兩份工,他漸漸習慣了以前同事們的冷嘲熱諷,尤其是在早點攤上,他經常遇到他的同事,甚至學生們,時間久了,他的臉皮也就練出來了,他現在看見熟人很坦然,願意打招呼就打招呼,不願意打招呼就我行我素,你走你的陽光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他相信憑借自己的雙手,一定能把丟掉的東西贏回來。

此刻,他握著那張名片,沉思了片刻,掩飾住內心的激動,說道:“張總,請給我兩天、不,一天、一天時間的考慮。”

他之所以這樣說,就是他不需要太長時間的考慮,時間不等人,對於他來說,用不著工作交接,但是要跟兩個打工的地方辭職,一天時間富富有餘。

他的反應,已在張釗的預測中,如果他立馬答應自己,那就不是盧拓了,但從他給出的一天考慮時間上來看,他需要這份較為體麵且待遇不錯的工作。

“好,一天後我等你回話。”

告別張釗父子,盧拓推著車,慢慢往家走。

在這段不算太長的路程中,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是抓住伸向他的橄欖枝,重頭再來。

半路上,宋鴿給他打來電話,問他怎麽還沒到家。他掛了妻子的電話後,一隻腳蹬在腳蹬子上,向前用力滑行了幾米,騎上車,快速往家蹬去。

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妻子宋鴿的時候,宋鴿內心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薛家良,有可能薛家良在暗中幫他們,基於這個原因,她非常支持盧拓去遠光公司上班,畢竟這是一份正經職業。

讓盧拓沒有想到的是,他來的第一天,張釗就讓他負責家屬區和辦公樓的裝修工作。

這對他是個不小的震動,要知道,這項工作天天都要跟材料商、裝修公司和錢打交道,張釗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自己,充分說明他是信任自己的。

為了不有悖於這種信任,這兩天盧拓也是拚了,每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他感到自己有點累,但更累的是張釗和公司的高管們。

企業真不是養閑人的地方,他今天去廠區找張釗簽字,看到張釗和幾位公司負責人,都還在簡陋的臨時的水泥板房子裏辦公,緊張而忙碌,完全沒有在學校教務處時的那種清閑。

張釗的電話更是不斷,他打電話很簡練,什麽事布置下去後不再重複。

兩天來的接觸,他發現張釗有個特點,這種特點,是完全的純粹的企業特點,遇到電話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立馬就會召集有關人員趕到現場辦公,而且,他召集的人員,沒有一個不在崗的,用不著提前通知,召之即來,這跟學校又有很大不同。

他當教務處主任的時候,如果要是想開個科室會議,必須提前半天通知,還有人到不齊的現象,像這樣當下就能召集齊人的現象,在他們教務處從來沒有過,別說是教務處,就是黨政機關各個單位,都很少見。

各個辦公間的人,沒有交頭接耳說閑話的,大家都在埋頭工作,不是計算各個報表,就是在低聲打電話,最忙碌的要數那些技術人員了,他們快速走路的身影,不停地穿梭在辦公室和車間。

由於管理層的緊張忙碌,才有了生產車間的高效運轉,據說,生產車間的一切都和有關管理科室密切相關,並且和經濟利益直接掛鉤,獎罰分明,哪怕是一個不該廢棄的螺絲釘,都會有人對此負責。

不知為什麽,久在體製內浸潤盧拓,很喜歡這種帶有競爭色彩的節奏,在這裏,隻要你把本職工作幹好,獎勵和績效等各種福利自動生成,用不著求爺爺告奶奶。

最為忙碌的人還是張釗,他生產、技術、基建樣樣都管,所以,在盧拓第一天上班,張釗領他參觀廠區和車間時,他就對盧拓說:“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幫我分擔工作任務,廠區、辦公區、家屬區的事,我實在忙不過來了。”

就這樣,張釗將後勤裝修這一塊工作分給了盧拓。

麵對張釗的信任,盧拓當時沒有表示什麽,但他已經在心裏默默下決心,一定盡心盡力辦差,不辜負張釗的信任。

但是,他今天看到薛家良,從裏到外就非常不自在了,他跟宋鴿一樣,產生了同樣的錯覺,以為是宋鴿又去求薛家良,才有了張釗半夜求賢這出戲。

他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以前宋鴿求薛家良,都是他的授意,這次宋鴿背著他去求薛家良,而且是在自己已經下定決心重新開始的時候,他覺得宋鴿背著他和薛家良接觸,這讓他感到極為不自在,如鯁在喉。

也許是他的神經過於敏感,頭下班的時候,他悄悄將一封辭職信和這兩天工程進展情況的說明,放在張釗的辦公桌上,默默地將工作服脫下,疊好,一同放在他的桌上。

此時的張釗全然不知,正開著車帶著陽陽趕往薛家良家。

公然下午打電話,讓陽陽和張釗來家裏吃飯,她做了陽陽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腰果蝦仁。

張釗和陽陽剛到,薛家良就進來了。

陽陽見隻有幹爹一個人來了,就問道:“劉三叔叔呢?”

薛家良說:“我讓他回家了。”

陽陽說:“可是今天有好吃的呀?”

薛家良摸著他的頭,說道:“好小子,你劉三叔叔沒白疼你,他要回家照顧未來寶寶的媽媽,所以好吃的他也不能吃了。”

陽陽懂事地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薛家良問張釗:“那個盧拓,你了解他多少?”

張釗說:“差不多全部吧?”

“你怎麽知道他的全部的?”

(今天淩晨三點外出一天,去紅色聖地接受傳統教育,隻能一更了,請大家多多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