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房門反鎖上後進了屋。 ̄︶︺

他先往公然的工作間打量,見裏麵黑著燈,他放心了,又推開臥室虛掩的門,就見公然安安靜靜地躺在船上睡著了。

他這才放心地退出臥室,輕輕關上門,又來到陽陽的臥室,溫柔的燈光下,陽陽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一隻腳還從被子裏伸出,他感覺陽陽是熱了,就將他的腳塞進被子,就看見了陽陽腳底下白毛巾包裹的暖水袋。

看到這隻用毛巾包裹的暖水袋,薛家良的心裏一陣難過,公然雖然沒有當過媽媽,但是對陽陽的照顧無微不至,她也早就將陽陽當成他們的孩子了,如果那一天到來,他知道公然肯定也接受不了陽陽離開他們的事實。

好在小伍說了張釗的打算,他的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即便如此,如果陽陽真的離開他家,他相信,他、劉三和公然,都從感情上難以接受。在他去美國進修的半年時間內,陽陽都是劉三在照顧,劉三對陽陽的感情,一點都不比他遜色。

想到這裏,薛家良的眼睛就是一陣酸脹,他揉揉眼睛,將暖水袋拿出來,又將被子給陽陽蓋好,來到臥室,將暖水袋輕輕塞到了公然的腳下,然後躡手躡腳地去浴室洗漱去了。

等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怎麽也睡不著,他的腦子裏不是張誌華就是小伍,要不就是陽陽和張釗,這幾個人反複在他的腦子裏輪流出現……

迷迷瞪瞪中,他突然夢到去學校接陽陽,陽陽看見他高興地跑過來,嘴裏不停地喊著他,這時,一輛汽車疾馳而至,眼看就要撞上陽陽,他一急,大聲喊道:“陽陽!陽陽——”

他被公然搖晃醒了,渾身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了公然一眼,一下子抱住了公然,心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著。

公然知道他做噩夢了,就撫著他的臉說:“你做噩夢了,是不是夢到陽陽……”

聽公然這樣一說,薛家良有些難過,他抱緊了公然,喃喃地說道:“我舍不得陽陽離開我……”

公然知道張釗快出獄了,她也明顯感到最近幾天薛家良的不安,就安慰他說道:“小薛同誌,這是你必須要麵對的事實,你不會狹隘到不把陽陽給張釗吧?”

薛家良眼睛濕潤了,他沒有回答。

公然說:“親愛的,我相信你,那天劉三跟我說起這事,他是比你的控製力差遠了,一個大小夥子,眼淚都出來了,我說現在你們就這樣,真有一天陽陽被他爸爸接走,你們還會怎樣?天天以淚洗麵嗎?你猜劉三說什麽?”

薛家良揉了揉眼睛和鼻子,問道:“說什麽?”

“他說,張釗光棍一個人怎麽帶陽陽,他知道陽陽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嗎?他知道陽陽對什麽東西過敏嗎?他知道陽陽怕什麽嗎?他知道陽陽夜裏什麽時候撒尿嗎?我說,薛家良開始帶陽陽的時候不也是光棍一個人嗎?他說,不對,是兩個光棍,把我噗嗤就逗笑了。”

公然說道這裏還忍不住笑了。

薛家良卻沒笑,他躺正身體,眼睛望著天花板,眼角有淚流出。

公然依偎在薛家良的懷裏,說道:“我也舍不得陽陽,但是,我們也不能攔著他認祖歸宗啊?你說是不是?”

薛家良點點頭,將公然緊抱在懷裏……

第二天,薛家良提前半小時到單位,方洋也剛到,見市長這麽早就來了,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今天來遲了,還沒來得及搞衛生。”

薛家良說:“別搞了,你馬上通知這幾個人,八點半準時到市政府會議室。”薛家良一邊說著,就一邊拿過筆,在紙上迅速寫下了招商局局長等幾個人的名單。

這時,秘書長藏信進來了,薛家良說:“你來的正好,通知林市長、主管工業的李市長,今天上午接待一位深圳客商,讓他們參加一下。”

藏信說:“林市長今天上午有會。”

薛家良想了想說:“那就你和李市長參加吧,你來主持。”

“通知兩個開發區嗎?”

薛家良說:“我還不知道他想將工廠放在那兒,估計不能離市區太遠,通知兩個開發區的人來吧。”

“您跟客商接觸了?”

薛家良笑了一下,說道:“是一位老部下,辭職後就去南方發展了,最近總部有一個項目,生產汽車零配件,想在北方建廠,聽說我在這裏當市長就找來了,目前我知道的就這麽多,昨天晚上竟顧著敘舊了,其它情況都沒談,今天這個會你主持,摸清對方的條件,下來條件咱們開會再定。”

即便沒有薛家良最後一句話,藏信也清楚,盡管他主持會談,但是他什麽主都做不了,也不能做,他隻是起到組織協調的作用,很有可能,這又是一次投石問路甚至是走馬觀花、騙吃騙喝的會談,這種客商政府一年接待的人次數都數不清。

盡管有可能開的是謊花,但每次還都要認真對待,不敢怠慢,眼下,各級政府招商工作僅次於穩定工作,不說是一票否決也差不多。招商,直接關乎主官的個人政績,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侯書記來了嗎?”

藏信說:“我來的時候看見車位上沒有他的車。”

薛家良點點頭,說道:“你去安排吧。”

藏信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又回來了,他說:“差點忘了,曉波說今天回來,他說想您了,看您是中午有時間還是晚上有時間。”

薛家良笑了,說道:“忙得我快都忘了他了,他怎麽樣?”

藏信說:“他很好,何忠奎對他很關照,那是個實誠人,是不是您囑咐過老何,曉波說三天兩頭問他工作生活是否習慣,還經常找他談興,可以說對他是無微不至。”

薛家良眉頭一皺,說道:“這個老何,也太實誠了吧?再把他慣壞了,改天他來我得好好說說他,馬曉波下基層,從零開始,他跟其它幹部一樣,不能有兩樣待遇,不能讓別人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