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你跟蹤我

“下車。”段杭一拿他修長的指背敲了敲我的車窗,惜字如金地說著,仿佛多講一個字就會把自己累死似的。

我見這下躲也躲不開過去了,隻得期期艾艾地搖下車窗,頂著被血糊的不忍卒睹的臉,打算先把他嚇死。

“小叔叔,救……救我!”我故意裝出一副要死了的樣子,煞有介事地向他伸出帶血的手,摳在車窗上亂抓,妄圖靠我浮誇的演技把這場碰瓷硬撐出女鬼索命的架勢。

不料段杭一根本不怕鬼,瞧見我這樣子,也隻是冷漠地說道:“別特麽裝。”

我瞬間垮了,任命地等著他的下文,同時心裏也在盤算著讓他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兒上,不讓我賠錢的幾率能有多大。

“這麽寬的路走不下你麽?”段杭一粗魯地拽開車門,捏住我的下巴打量我額頭上的傷口,發現真是撞出來的,又一臉隱晦不明地甩手把我推開。

我被他推得頭暈,下意識地拿手在臉上抹了抹,一臉濃稠的血跡登時被我搓的亂七八糟。

就這麽一個小動作,也不知怎麽的,竟讓段杭一從裏麵看出了幾分居心不良的意味來,當即黑著臉冷漠地說道:“你跟蹤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好像我真的是個意圖不軌的變態一樣,如果不是我清者自清,肯定要被他這黑麵神給嚇死。

“天地可鑒!”我捂著被他捏疼的下巴,充滿虔誠地說道,“我要是知道這車是你的,今兒我合該跑死在這條路上,我也絕不開車出門!”

這家夥連鬼都不怕,這個時候心虛什麽?難道是背著誰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想甩鍋?”段杭一伸著手把我從車裏扯出來,指著不遠處的指示牌,嫌棄地說道,“考過駕照嗎?知不知道那標誌是什麽意思。”

我的茫然出賣了我。

“沒駕照你都敢上路,你是*啊?”段杭一反手拍了我的後腦勺一下,跟訓女兒似的說我,“智商上滿十歲了嗎?你監護人呢。”

我去?給我個男人我能生出一堆你來,你特麽問我有沒有十歲,眼瞎啊是不是?!

“這條路我開了很多次了,那個標誌大概是禁止逆行?”我假裝看的懂的樣子,飛快地說了一句之後就連忙硬著頭皮甩鍋,“呐,你自己也看到了的啊,不能逆行!可你呢?逆行不說,你還闖紅燈,我雖然近視,但我……”

段杭一毫無預兆地又在我後腦勺拍了一下,打斷我說:“哦,所以現在的半瞎都附帶賊喊捉賊技能是不是?”

這一巴掌拍的我一個趔趄,再蠢也回味過來自己真的闖禍了,連忙承認錯誤道:“小叔叔我瞎了!不對,小叔叔我錯了——逆行的是我,闖紅燈的也是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天地良心!”

“小叔叔,你好歹看在段霖是我老公的份兒上,這事能不能……”就這麽算了?

我還沒說完,段杭一就直接了當地說道:“不能。”

那語氣,那表情,斬釘截鐵也沒有他這麽幹脆,簡直像是要把“不能”兩個字戳進我眼裏似的!嚇得我縮了縮脖子,心裏跟梗了根刺一樣,好懸要噎死。

“這就慫了?”段杭一十分看不上我這包子德行,捏著我的後頸又把我推回車裏去,輕飄飄地說道,“慫也沒用,上課總要收學費的。”

不!!!這學費太貴了你不如弄死我吧,千萬別讓我還債啊我沒錢。

段杭一完全不理會我的痛苦,發動了我的車要離開,也不管他那金子堆出來的座駕還陳屍荒野,供人議論,直接說道:“給段霖打電話讓他來贖人。”

一聽他要找段霖,我真要哭了。

“不行!”我立馬緊張了起來,脫口而出道,“她,她的錢都是有安排的,她不會來贖我,而且你是她叔叔,真讓她還錢她肯定會以為你是在開玩笑,因為我現在就覺得你可能是在嚇唬我。”

段杭一當即冷笑了一聲,偏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說,我卻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嫌惡。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這不是玩笑,我可能真的要因為自己的行為而付出代價。

我慌了,幾乎帶著幾分胡亂地說道:“不能找她,不能告訴她,車是我撞的,我會賠錢。小叔叔,這是你跟我之間的事情。”

“你確定?”

“我確定!”

段杭一聽見我這話,突地一挑眉,冷臉說道:“那就別叫我小叔叔。”

我簡直要給這人的喜怒無常跪下了,但我又不知道到底哪裏得罪了他,隻好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瞧。

“記住你說的話。”段杭一曖昧不明地說了一句,隨即又嫌棄似地懟我道,“我還有點事,你到前麵醫院等我,不想毀容的話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我無法反駁,任由段杭一把我帶去了醫院。

這是家私人醫院,口碑很好。段杭一顯然也是知道的,極為放心地把我丟在了這裏,一個人開著我的破車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醫生說我有輕微的腦震蕩,讓我留院觀察一下,不要亂走。我本來就答應了段杭一,自然不會反對,於是就安靜地在病房裏坐著輸液,想著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結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我之前沒有遇到過車禍這種事,但隱約記得一般的車子都會上險,如果遇到了意外損壞,修起來是可以報銷的,即便不能報銷全部,也不至於到我這輩子也還不起的地步。

——媽的,段杭一之前果然是在嚇我!我在心裏又罵了他一頓,覺得這家夥真是病的不輕。

早上剛從他手裏逃脫,下午就又被他逮住了,實在是流年不利。

其實隻要他不找段霖,別的倒無所謂,畢竟我現在正跟段霖處在劍拔弩張的地步,如果段杭一真的讓她替我出這個錢,拿人手短的我必定處處掣肘。

但段杭一顯然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欠他錢跟欠段霖錢恐怕也差不多。

這個時候我才徹底認識到自己之前有多蠢,竟然把全部的積蓄都交給段霖去做生意,現在跟她敵對起來,話語權幾乎為零。

“到底該怎麽辦。”我喃喃自語道,“羅小若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想著,我拿出手機要給羅小若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還沒容得我把電話撥出去,樸勝利就給我發了信息,說他看到段霖進了一家私人醫院。

我心裏咯噔一聲,連忙問樸勝利她是幾個人。

“隻有自己。”樸勝利用他蹩腳的中文說道,“是私人醫院,我不一定進得去,沉斯姐。”

我心裏雖然疑惑,但也不會讓樸勝利以身涉險,便讓他靜觀其變,不要打草驚蛇,樸勝利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說他會盡最大的可能查詢真相,一定幫我找到有利的證據。

他一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問他說如果我能證明段霖是出軌,是不是就能在美國那邊提出離婚。

勝利滿意於我的冷靜,跟我解釋說:“當然,而且他現在和男人在一起,明顯是騙婚!美國的離婚案一率要走庭審,到時候這些證據都可以起到作用,隻是財產方麵不好辦理,因為你們的生意都在國內……姐,你千萬千萬要小心謹慎,而且不能衝動。”

我自然答應,三言兩語穩住了他,之後就心裏盤算著該怎麽把主動權攥在自己手裏。

或許我應該先跟段霖談一談,知己知彼才好對症下藥。但一想到自己愛過的人竟然全是我幻想出來的,我就無法心平氣和地和段霖站在一個屋簷下,何況她現在明顯是故意整我。

“垃圾!”我心裏罵了她一句,又有點想吐,便自己推著輸液杆想去走廊盡頭的廁所。

腦震蕩的時候嘔吐是正常的現象,我一連跑了好幾趟,難受地恨不得就死,看別人都是拖家帶口地在這陪著,就我孤家寡人,不由悲從中來,預備給羅小若打電話讓她來看我,但一連打了幾個都是關機。

我恍然想起段杭一跟我說過的事情,一時更煩了。

偏偏沉默還要來討嫌,故意發消息給我說段霖接了她的電話之後就答應到我媽那兒去了,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和段霖吵架了,不然為什麽段霖不肯跟我一起回來卻這麽聽她的話。

她不就想拐彎抹角地告訴我段霖更喜歡她嗎?然而她不知道,段霖並不是她印象裏的段霖,而我也不是以前那個沉斯。

“怎麽會呢?”我故意惡心她,“我跟你姐夫感情好著呢,之所以今天不跟我一起回去,是因為昨天晚上他要了我五次還是不滿足,我受不了拒絕了,他才跟我賭氣的,你知道的,男人嘛……”

說完這句話,沉默果然不再嗶嗶了。

我懶得再理會她,扶著輸液杆預備回病房去,結果剛一起身,我就聽見隔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嬌嗔地說道:“真煩,還要做尿檢,我實在不想進男廁所了。”

段霖……門外竟然是段霖!

樸勝利說她進了一家私人醫院,難道就是這裏嗎?媽的這也太巧了點吧?

我下意識地躲進隔間裏,並連忙拿出手機開始錄音,隻聽她放鬆的聲音說道:“喂,如果真的懷了,你說我是生還是不生?”

什麽!她,她剛剛說……懷了?

我聽見她在討論懷不懷、生不生的問題,簡直如遭雷擊——我的“老公”有可能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有比這更讓人膈應和崩潰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