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蟲坐在醫生麵前, 桌子那頭坐著的是一個容貌儒雅的中年男人。

“你想要一張什麽樣的臉?”醫生笑著問到。

周小蟲搖了搖頭回複。

“我不知。”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自己的臉完全沒有要求的客人。”醫生拿著筆記錄的手微微停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周小蟲看。

“醫生, 那是什麽?”周小蟲指向一處地方。

每個就診室內都有兩個房間, 一個房間用於醫生給患者看病,設計整容方案,另一處可能是醫生的私人休息間,周小蟲一進門時就注意到了這間屋門留了一條小縫隙, 從門內偶爾會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明知山有虎偏心虎山行, 這是周小蟲一直以來的風格, 對於這樣的異常, 她自然不願意錯過。

醫生的眸中閃過驚喜問到。

“你願意去我的秘密房間看一下嗎?在這間屋子裏,你可以更直觀的感受到整形的魅力, 我相信,你很快便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一張怎麽樣的臉了 。”

醫生抓住機會循循善誘道。

周小蟲隻覺得多餘,她起身便向著那扇半開的門走去。

靠的越近,越能清楚的聽見裏麵的聲音,是某種動物的嗚咽聲, 貓?還是狗?

伸出手推開門, 房間裏一片漆黑, 一雙蒼白的手從周小蟲臉旁伸出, 正當周小蟲全身緊繃打算反擊的時候,這雙手在牆邊摸索了幾秒, 隻聽見“啪嗒”一聲打開了燈。

被輕輕一推,周小蟲進入房間內, 身後的門被關閉,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一臉和善的向著周小蟲微笑。

周小蟲頭皮有些發麻, 倒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因為這房間裏怪誕的畫麵。

起初她想過發出嗚咽聲音的是什麽,可能是動物,甚至於可能是人,她本以為自己經曆了數年深淵遊戲,也算是經曆過世麵,可她想破腦袋怎麽也想不到,發出嗚咽聲的是一棵樹。

一棵盤亙在房間裏的大樹,隻是樹幹並非如同普通樹木一般是棕褐色的,而是由一根根黑色的頭發絲密密麻麻的纏繞而成,樹木之上掛著的是一一張張特征各異的臉,他們或狂喜或哀怨,情緒各不相同。

在這些臉中周小蟲看見了剛進入二樓時碰見的那個被攙扶的老嫗,樹木發出一聲聲貪婪的嗚咽聲,聲音在周小蟲靠近後越來越大。

“這是什麽?”周小蟲臉上適時的露出驚恐和害怕,這樣的情緒極大的滿足了醫生的分享欲,他將手搭在周小蟲的肩頭,故作溫柔的安慰道。

“別害怕,這隻是一棵很普通的樹而已。”

“可是....它看上去並不普通。”周小蟲嘴唇微微顫抖,向後退了一步,和醫生冰涼的軀體撞在了一起。

醫生用兩隻手扶住周小蟲解釋道。

“這棵樹會幫你實現願望,看見那個老人了嗎?那是她留下的臉,隻要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你就能換取任一一個樹上的人臉。”

“來吧,選一個,體會一下新的人生。”醫生在周小蟲耳畔壓低聲音道。

【啊啊怪物,放開我女鵝!!】

【啊啊啊求天降一個白馬騎士吧,這個醫生明顯不懷好意。】

【盲猜樓上應該是第一次看暴富直播吧,這種時候還需要白馬王子嗎?我們暴富自己就能搞定。】

周小蟲皺起眉頭,醫生自認為蠱惑,低沉的聲音就在耳畔,而周小蟲隻覺得聒噪,不僅覺得聒噪,她還覺得臭極了。

沒錯,這位醫生身上靠近了聞有一股難以掩蓋的腐臭味,直鑽進周小蟲的鼻腔裏。

“選一個嗎?”周小蟲用一種顫抖著的可憐聲音道。

醫生看不見周小蟲的表情,他緩緩從白大褂中拿出一把小小的手術刀,刀鋒銳利,薄如蟬翼,剛好可以輕鬆的剝下一張人的麵皮。

醫生看不見,不代表觀眾們看不見,此刻的周小蟲身體微微顫抖,臉上卻慢慢的露出一絲笑意,眼神中隱約有獵殺前的興奮。

這個畫麵很神奇,因為獵殺者和獵物居然在同一時刻有著差不多相似的表情。

動手不過是在一瞬間,周小蟲微微側身,兩隻手抓住對方剛剛伸出的手腕用力一折,骨頭發出哢嚓一聲輕響,醫生手中薄薄的刀就要落地,被周小蟲接住,在修長的手間挽出一個漂亮的刀花,一隻手鎖住醫生脖頸,另一隻手抓住手術刀便在醫生臉頰處輕輕劃出一道口子。

“啊!”醫生發出驚叫,他作勢拉住門把手要逃,卻想起來自己已經鎖上了門,他原本以為獵物是周小蟲,如今形勢顛倒,他成為了那甕中的鱉。

一張完整的臉被剝下來,醫生捧著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在地上哀嚎,周小蟲則一臉冷漠的退到一邊觀察著房間裏發生的一切。

血腥味刺激了那棵恐怖的樹,他黑色的枝幹不斷蔓延,在醫生的掙紮下,頭發一般細密的枝幹自醫生的腳往上蔓延,慢慢捆綁住他,隨後插進了血肉模糊的臉中,最終牢牢的將醫生覆蓋,枝幹貪婪的吸收著附近濺落的血液,將男人拖入漆黑的泥土地中。

周小蟲是這一切的旁觀者。

這些樹的養料是人,任何在這個房間中流血的生物就會變成它的目標。

被周小蟲剝下來的那張臉慢慢蠕動,隨後被枝條吊起,懸掛在樹上。

如果說觀眾們已經見過深淵遊戲中的各種血腥,但像今天這麽讓人不適的副本還是第一個,整容醫院的店長能讓這種惡心的樹存活著,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其手段之惡劣。

周小蟲打開門,站在門邊給其他幾人發了信息。

“你們在哪裏?”

“休息室,搞定了女店員,拿到了一份顧客清單,差不多結束了。”祁懷浪回複。

“幫我開一下安全通道的門。”周小蟲發送新的消息。

“怎麽了?你那邊什麽進展?”王雨問。

“以防萬一。”

在群裏發完這最後四個字,周小蟲就從道具空間拿出了一個圓筒狀的物品,金屬外殼,看著………就非常具有殺傷力。

直播間外懂行的人立刻認出了周小蟲手裏的是什麽,目前能夠手持的殺傷力最大的短炮,他們居然把這個東西帶進了遊戲世界。

周小蟲穿上裝備,對著樹上那一張張詭異的人臉,露出一個笑容。隨後整個整容醫院都聽見了巨響,在巨大的衝擊下,樹木折斷,大量的黑色根須被帶離泥土地,隨著煙塵消弭,根須向著周小蟲衝來,樹木之上的臉發出陣陣尖叫。

“砰砰砰!”又是接著三聲,周小蟲利落的上膛,對著樹根所在的位置就轟了過去。

煙塵之間周小蟲看見了那棵大樹已經從中間折斷,房間的背麵牆體已經被轟塌,丟掉手裏燙的驚人的武器,周小蟲打開門混入驚惶的遊客中。

她能看的見,其他就診室打開的房門內正在有黑色的絲線湧動,貪婪的勾住了一個個往外逃竄的客人們。

“這邊!”遠處周成淵向她招手。

周小蟲走過去跟著對方一頭紮進了安全通道內。

走道裏一片漆黑,周小蟲打開手電筒,向著樓上照去。

“其他人呢?”她問到。

“其他人已經先去三樓了,我們在三樓找到了一個房間,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周成淵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麵。

“你們速度挺快的啊,這麽短的時間居然就在三樓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周小蟲口氣依舊如常,隻是一把匕首已經抵在了周成淵的後腰。

“在我撕下你的臉,殺了你之前,告訴我他們在哪裏?”

周成淵的身體並沒有動,脖子之上的頭顱卻轉了個一百八十度,那張周小蟲無比熟悉的臉笑盈盈的看著她,隻是眼神中沒有了溫情。

“你是怎麽發現的?”

周小蟲反問。“你不會以為隻是換了張臉,就能夠騙過熟悉的人吧。”

如果這個東西選擇模仿的是王雨,又或者是陳默,她也許還需要猶豫片刻,可它偏偏學的是周成淵,周成淵是周小蟲哪怕在失憶的情況下,也僅僅憑借著氣味便有熟悉感的人,一張相似的臉如何騙得了她。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整形醫院的院長?”

此刻十分鍾已到,有玩家從一樓進入,他們聽見了樓上的動靜,通過直播間的畫麵,他們知道周小蟲等人已經完成了前十分鍾的任務,找到整形醫院的院長並拖延住她。

周小蟲他們的這十分鍾就是來鬧事的,發現那棵樹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事情鬧的越大,院長就會越早出現,所以當一個假的周成淵出現在周小蟲眼前時,她就順水推舟的跟了上去,並問出了這句話。

本意不過是試探而已。

麵前的男人發出大笑,猩紅的眼睛在手電筒的白熾光下十分恐怖,隨後他伸出手,用指甲輕輕的劃開了自己的臉頰,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你說的對,我就是整容醫院的院長,你是怎麽認出我的。”盡管沒有五官,但周小蟲依舊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她在興奮。

“我並沒有認出你,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周小蟲回複道。

“啊呀,那我豈不是上當受騙了。”院長伸手做出一個捂嘴輕笑的表情。

“既然沒有臉,就不要嚐試做表情了,看著很醜。”周小蟲將刀橫亙在兩人中間,她很清楚這樣殺不了這位整形醫院的院長。即便如此,她卻也沒有絲毫畏懼。

“我親愛的客人,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這裏的話,就去頂樓找我,比起年複一日見到的蠢人,我果然還是最喜歡和聰明人打賭,希望,可以在頂樓見到你們哦,麽麽噠。”

說完,周小蟲麵前的人癱軟在地,身體在幾秒之內萎縮,黑色的頭發絲自皮膚上慢慢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