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履階望月高樓傾（5）
九璃中京，銀輝似水，端平帝雙手扶著白玉欄杆，仰望穹宇月星。他身邊的素衣老者，須發潔白，雙目比星輝還璀璨。能並肩站在鳳天玄身側，除了聖後娘娘蘇梵外，那就隻能是青丘一脈的老祖宗，蘇天棄了。
從紫極煆天宮俯視中京，夜色斑斕，一片輝煌。可惜，今夜東南西北四麵，竟有火光不斷冒起，隱約的喧嘩，破開了鳳磐山的寧靜。
“老愛卿，這次大功告成，多虧了蘇氏啊。三國來使，江湖草莽，都逃不過老愛卿的手掌，日後九璃，鳳舞天下，我必會與愛卿共享之。”
“陛下言重，這天下何人能逃過陛下法眼。老臣恭賀陛下，拔出了橫在妖凡兩族間的毒刺，隻是天下會匪首奸狡異常，不知又會藏身到何地，此人不除，後患無窮。”
“愛卿，無需過慮，喪家之犬，不足為患。朕是想不到，區區一個天下會，竟如此猖狂，單是中京城內，窩點就不下百處，竟還有人丹，這種喪盡天良之物，我有愧於兩族臣民。”
“陛下雄踞九重，以仁義之理推行九洲，九璃鳳氏已是一枝獨秀。不過，底下官吏，朝中大臣，還是有人未能領悟陛下的恩典，不若借此良機，好好敲敲警鍾。”
“老愛卿所言甚是，不過天下樓一事，盡可能早些收尾吧。青木貴人、鉉鳴和青璃侄女，就快入京，這才是九璃的盛事，不要讓血色沾染了。”
蘇天棄眼角餘光，掃視著鳳天玄側麵，心道，他終是看出了不妥？拔刀容易，收刀豈能如你所願。他臉色一正，側身拱手道，“老臣遵旨，陛下，今夜中京還需老臣坐鎮，臣先行告退了。”
“老愛卿辛苦了，有勞。明日七閣廷議設在蒼雲殿，萬忘您參與。我知道您已久不過問朝政，不過此次廷議，是商議傅大人的登聞折，朕想聽聽您的意見。再則，青璃侄女立下大功，我必定會給她一個驚喜。”鳳天玄輕拍玉欄，望著星空笑道。
“陛下可不要慣壞了她，老臣明日定會參加廷議，告退了。”蘇天棄拜別後，拾階而下，兩旁禦衛紛紛俯首見禮，更有兩三位內廷侍從，拜倒在禦道兩側。蘇家在九璃已到頂峰，天下樓倒了，下一個會是誰？傅心寧的登聞折，有七條都是削蘇家權勢，鳳天玄你當真以為，這天下，鳳氏可橫行無忌了，真是笑話。
端平帝一直瞧著蘇天棄背影，冷冷一笑，開口道：“擺駕，靈懿宮。”
鳳磐山鳳氏秘地鎖神澗，此地常年陰霧重重，千丈地底，一大片宮台樓閣在煞氣內時隱時現。仔細看去，層層建築劃分為七大塊，當中一處宮殿，金焰升騰，衝霄宮三字，銀鉤鐵畫奪人心弦。一群滿麵紅光，精氣彌漫，卻神色呆滯的凡人壯漢，排成兩行，木然行進宮內，跪伏在地。
“帝君，人丹到了。你的傷勢如何？這世間還有人能滅了您的分身？難道是蘇天棄親自出手？”一位黃袍男子，壓著這群凡人來到殿中。
咳咳，宮殿正中，擺的竟是一張龍椅，座上白衣人咳出幾口黑血。他張嘴獰笑一下，齒間布滿血色，跟著他右手五指平伸，對著下麵緩緩握起。嗬嗬數聲，殿中跪地的大漢們，七孔血霧飄起，匯集在白衣人手掌內，成了一顆腥香撲鼻的丹藥。
服下血丹，纏繞著白衣人的神芒，亮了稍許，他開口道：“君長，你傳話宮中，說我傷重，閉關五年，讓那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安心吧。然後，你去鳳陵山，把這塊落鳳石，埋在祖陵天碑下三尺，聽明白沒有？”
黃袍人一驚，“帝君，那可是鳳氏祖陵，你我運數都牽連在內，三思。”
“無需多言，以你的身份，當可通行無阻，速去速回。明日我閉關前，將開啟鎖神陣，你和君參一起入內，哼，鎖神澗七君，這麽多年來，已被他滲透五人，你倆和我一起閉關，我將光影照天訣傳授給你們。”
君長聞言大喜，躬身領命，身影瞬間消失在宮外。白衣人滿臉猙獰，陰狠的盯著漆黑一片的深澗。鎖神澗的人丹所剩無幾，沒有你們兩人的修為，我如何重見天日。這些年，你們七人，兩麵三刀，真當我是廢物不成，可惜我傷重，不能把你們七個一網打進。
藺泉城蘇府，即墨雲寒坐在玉嘉堂內，手裏拿著個酒葫蘆，飲了一口。葫蘆口飄起一陣腥香，西陸烈酒古魄，獸奶加青稞米釀製，不會飲酒的，聞香即倒。
蘇劍目光離開了那幅水路圖，扭頭道：“好酒，星主果然是女中豪傑，俠骨柔腸。今夜逼得宵小無路可走，斷了天下樓樓主一條臂膀。”
“四爺這話說得，您無需如此，那名女子是南海諸島人士，雲寒既然答應了，就會把人送到家。您有異議不成？”即墨嚴寒搖著酒葫蘆，她可不吃蘇劍這一套。
“星主，蘇劍沒其他意思。南聶北斐，那是一代人傑，看不見屍首，終是心裏不安。既然一切無礙，那就看看前溏城的大戲，怎麽演了？走吧。”
“不等青璃妹子，大家一起不好？”即墨雲寒抬頭看著蘇劍。
“你家那把刀，在她身邊，她出府了，自會與我們在前溏匯合。”說著，蘇劍自行向門口走去。即墨雲寒想了想，咧嘴一笑，跟了出去。
小狐狸被天燭雲帆拉著，飛出了藺泉城，“我們這是去哪？”她側首問道。天燭雲帆回頭望望，城西兩道紅芒升起，胭脂冷帶著朵朵趕來了。
“去前溏城，戲肉在那裏，你到時就明白了。”倆人立在半空，等著後麵師徒二人。突然，下方楓葉林內，傳出陣陣真炁波動。一前一後，兩撥人竄出楓葉林。前麵三道人影，被獨臂大漢和一位老婦，領著幾十位修士，緊追不舍。前方殿後的一道人影，被老婦一掌印在背門，啊的慘哼幾聲，伏地不起。“娃子！”其中一名被追殺的老者，翻身想要救人，卻被另一人拉住，“快走，救不了了！”兩人真炁罩體，竟有玄境修為，破空向著北麵逃去。
獨臂大漢張望一下，看見小狐狸二人，一愣，馬上揮了揮手，和來到身前的老婦一起，飛身追去。其餘眾人，身上符光閃爍，竟是命甲軍中的飛行符，他們緊跟前方四人，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