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履階望月高樓傾（3）
九璃平民家建房，使用數十丈下地底紅泥，攪拌江中石沙，厚度怕有四五尺左右，高可達九尺開外。小五、小六、生哥兒將五把柴刀拋進院子，然後從隔壁牆頭翻了進來。
何六帶著一幫子刀客，朝牛成家奔去。嘩啦，木板破碎聲傳來，跟著就是一陣尋人的動靜，不知是誰大叫了幾句，那邊喧鬧竟平伏下來。
三兒真像一隻貓兒，跐溜一下在暗影裏竄出，出現在元虎身邊。元虎側耳，正聽著那一片動靜，忽然他想到什麽，沉聲道：“三兒，那塊砸碎的玉佩呢？”三兒不好意思，伸手撓著後腦勺。
要糟，肯定那邊有人認出了玉佩來曆。夜色裏，元虎雙眼像狼一樣，揮手讓三兒幾人，守在院門兩側牆邊。他和何六，都是幫會街麵混的老人，有些事可以打個哈哈過去，有些事那是必須要見血的。
今夜這事，何六不會放過那對母子的。這場禍事，日後或者官麵上不會追究，因為法不責眾，而且有奉天閣頂在前麵，怎樣的風雨，也不會落在小人物身上。但是，若留下了苦主，被人指名道姓，那可要亡命天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牛成家院子裏，七八條大漢，舉著火把圍在何六身邊，眾人臉色泛白，緊盯著何六手中的碎玉。何六兩邊腮幫子，微微起伏，緊了緊長刀刀把，低喝到：“隨我來。”他心頭邪火早已退去，剩下的是一絲懊悔，以及按耐不住的殺意。
嘭嘭嘭，敲門聲終於在元虎院子外響起。“喲，六哥，您有何貴幹？”元虎敞開兩扇木門，堵在門口，笑對著何六。
何六手掌攤開，然後把兩塊碎玉，在空中拋了幾下。“小虎爺，明人不說暗話，大家都是為同一個主子勞命，何必自己人過不去呢！您把人交出來，老六轉身就走，明日八珍樓全席，請小虎爺和眾位小哥哥賞臉，成不？”
“六哥，您這話說得，要折小虎的壽。您是老前輩，明日席麵當然是小虎做東，請諸位哥哥。六哥，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知您意下如何？”元虎雙眼盯著何六，兩人咧嘴笑了起來。
何六瞄著元虎，隱在門後的左手，嗬嗬嗬，笑一聲，後退一步。元虎看著何六，慢慢把兩扇木門合上。
“六哥，怎麽辦？不如算了吧？這屋小崽子，不好整！”身後刀客們，都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修士，說白了就是握刀的漁夫，被血氣染紅了雙眼，此刻氣勢回落，個個打起了退堂鼓。元虎搭上了奉天閣的買賣，城北誰不知道，鬧開了準沒好果子吃。
“混賬，你們腦子進水了，忘了剛才是怎麽折騰人家母子的，這是血仇，能這麽算了？弟兄們，這不是我何六兒，一個人的事，大家如果不想亡命江湖，以後提著腦袋吃飯，今夜就不要慫了，上，一鍋全做了他！”何六說完，和兩條漢子，上前踹門。其餘六七名大漢，分作兩邊翻上牆頭。
啊啊，三位刀客，抱著大腿滾落巷子，腳踝上鮮血淋淋，他們首先跨過牆頭的那隻腳，齊齊被人用柴刀，砍碎了踝骨。剩餘幾人，一看勢頭不妙，趕忙提腳翻落地麵，看向正在撞門的何六。
“媽的，你，還有你，去走馬幫提幾罐火油過來，老子烤了他們，快去！”何六呼哧呼哧喘著大氣，有些氣急敗壞的吼著。他看了看天色，媽的，原以為今晚人財兼收，元虎你這個兔崽子，有你沒我，爺爺我豁出去了。元虎聽見何六的怒喝，心中發急，怎麽還沒人來，怎麽回事？
綠蘿在離北城三十裏處，被空中數十名甲士攔下。今夜全城戒嚴，擅闖者一律格殺勿論。她身形連閃，想拋開身後甲士，但滿空都在紅芒籠罩之下，飛羽絕仙陣中，她身子越來越重，到後來全身真炁運轉呆滯，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閃開！”蘇青璃到了，九道昊光排斥著漫天紅芒，一手扶住綠蘿，瞬間衝出圍圈。“不要用箭，都退下。那是小閣主。”一名校尉趕忙下令，止住已端起破仙弩的甲士們。他話音沒落，紅光及體，弩陣四分五裂，大半銳士胸甲碎裂，朝地麵墜落。刀氣，紅色的刀氣尾隨白光而去。
今夜，天燭雲帆哪裏放心，讓小狐狸一個人出門。原來，早些時候，依鹿閣排開宴席，胭脂冷師徒，蘇嘉和紫玉姑娘，小狐狸與天燭雲帆把盞相聚時，墨衣拍門跑入，在蘇青璃耳邊嘟囔了幾句。而後，蘇青璃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就離席破空飛去。席麵眾人一時不知何事，天燭雲帆搖頭，也不聽墨衣解釋，抓起正大快朵頤的玉兒，追了出去。
“澆，給我都澆上，其餘的全部扔進院子裏，快點，點火！”何六獰笑著，揮舞長刀，不一會，刺鼻的火油味道，彌漫在元虎屋裏屋外，火焰從院門快速蔓延至屋頂。
任氏母子領著孩子們，衝到外院，咳嗽聲此起披伏。“虎哥，我們衝出去，拚了！”生哥兒舉著柴刀，和三兒一起，聯手搬開頂著院門的水缸。濃煙四起，元虎兩眼血絲密布，環視一眼，怒嘯著抬腳猛踹。兩扇燒著的木門，朝外倒下，煙火內一道身影，向著何六撲來。
“小崽子，你終於出來了！”何六隔開頭頂柴刀，左拳揮起，打在元虎臉上，嘭，他後退的身子，把剛踏出門口的三兒，又撞回到院內火光中。何六大呼，“別讓他們出來，你們幾個去鄰家，守著牆頭，不要放走一個。”
“元公子，你可好！”綠蘿驚呼，在空中撲下，真炁把火勢壓得一滯。元家半邊圍牆，被綠蘿掌風震塌，院內眾人歡呼，紛紛竄到院外走巷內。
“你是哪裏的妖人，敢包庇奸邪。”何六嘴裏嚷著，身子卻向走巷內退去。他看見綠蘿的身手，退意已生，想著趁亂回到自己狗窩，收拾好細軟，找地方躲上幾日，就出城離去，這藺泉城是沒有他何六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