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冬藕西去秋意難（4）
蘇青璃立在窗邊，臉色泛起幽寒，心神最深處，一道冰冷遊絲，猛地躥起，向識海襲去。她神藏中，西陸淨神訣道種，光暈大炙，數枚神紋裹住幽芒，片刻將它化作無形。
腦海內，突然而來的對抗，使她全身發麻，左手一下按住窗台，指尖全數印入鐵木中。百雨愁寒，這就是百雨愁寒。小狐狸品嚐到夕夢寒的陰毒。這個女子，能在中京翻雲覆雨，果然手段了得。她是什麽時候下的毒？蘇青璃心中，忌憚大起，終將夕夢寒視為生死大敵。
她雙目合上，默運淨神訣，神念跟著寒絲來路，回溯追蹤。最後發覺，這道毒絲，竟是從自己狐尾末端沁入體內。珠子，是夕夢寒梅花簪頭的步搖垂珠。不對，不是步搖垂珠，是她的真炁，是她留在珠子上的真炁。她的毒功，居然到了毒意合神的境界。隻有這個解釋，才能破了玄境護體真炁。
身後蘇劍，發覺自己侄女，背影有些奇怪。“璃兒，你怎麽了？”
現在不可討論此事，小狐狸搖頭，壓下內心驚懼，口中道：“四叔，左丘子書這次是要進京，準備參加明年大考，他有跟你提起嗎？”
“你也注意到了，看來朝中各派暗鬥，已快轉到明處。往年，凡族的參加人選，被壓製在官宦子弟範圍，而且修為要達到真靈境界。現在，陛下通過傅心寧，把範圍擴大了，凡是而立以下，出身清白，修為真靈的凡族，都可參加。剛才，左丘子書話語，有些地方不盡不實。他師傅印月，與傅心寧是至交，反而平嵐散人，性子淡薄無爭。不過，平嵐的大弟子，她唯一的兒子，平嵐百裏。他和師妹慕容秋紅，以及玄竹派，南海四劍中的暮雪劍，那方麵很有些糾葛。這兩個女子，據說是東極金蘭族逃奴，而定海侯父親，伯夷扶海，與金蘭族可是恩怨難分。這次南海，以左丘子書來試探，看似靜極思動，有踏足大陸的意思。伯夷氏動了海寧堂，劍鋒所指的，恐怕不單單是青丘蘇氏。”蘇劍喝了口冷茶，心頭也在反複捉摸著。
“四叔，今日起，你幫我整理凡族修士的資料，我回京路上看看，也可打發打發時間。南海四劍，瓊花紫珊，都出道甚早，剩下蒼雲暮雪，尤其是蒼雲劍，隻聞其名，難覓其人，神秘的緊。恐怕左丘子書，並不是南海的第一顆棋子。”
小狐狸，腦海血氣平複，臉色完全恢複過來。她這才轉身，走到蘇劍旁坐下。
“璃兒，你還有心思，考慮這些枝節。太子和伯夷氏的殺手鐧，不會是米糧，那到底是什麽？你想明白了？”蘇劍耳朵一動，看著二樓閣門，臉色變了變。
蘇青璃心裏，有些好笑，自己這位四叔，和三叔是一個性情。他在西陸風流倜儻，直到遇上胭脂冷姐姐。朵朵進府一宿，他一麵也不露，這是在躲誰的。
啪，閣門打開，蘿兒帶著朵朵踏入室內。墨衣手中，拎著一個食盒，默然不語，清歡臉上有些嗔怒。兩個丫頭真不是小皮猴對手。
“姐姐，你又騙蘿兒，說好的半個時辰呢，你還在依鹿閣。盒子裏是姐姐愛吃的，我隨便挑了幾樣。”小皮猴自從寒泉居歸來，除有限幾位外，對任何人都懷上戒心。他看蘇劍，隻是點點頭，跟著轉首，又看著朵朵。
“蘇先生。”朵朵上前，瞪大妖目，盯著奉天閣四爺。蘇劍趕忙起身，拱手道：“朵朵姑娘。”黝黑臉上，蔓出一絲紅暈，竟有些尷尬。
“師傅給你的。”朵朵不說廢話，掏出一個，紅色絹布香囊，遞到蘇劍麵前。她見蘇劍伸手接過，馬上拱手說道：“告辭。”轉身疾步，走出門外。蘿兒耳邊，蘇青璃嘀咕了幾句，小皮猴點頭，追著小姑娘背影跑去。
小狐狸指著食盒，對墨衣道：“你們用了吧，我沒什麽胃口，去吧。”蘇劍捏著香囊，垂目無語，直到墨衣，清歡退下後，才慢慢收進懷內。
“根據三叔收集的信息，我猜測，殺手鐧是火草，我們奉天閣培育改良的火草。火草，本是鳳磐山火脈靈草，可解烈陽火毒。老祖宗改良後，削弱了靈性，使之可量產。這種火草，搗碎後，縫在衣物內，可抗嚴寒，是其餘三國民眾，過冬必不可少的。它功效隻有一季，隻能在九璃氣候下種植，所以三國商會，每年隻能大肆購買。蒼豫洲是產糧大洲，耕地有三億多畝。近幾年，蒼豫火草的價格，被伯夷墨韻有意抬高。至少有四成耕地，轉為種植火草。這些田地種上火草後，若想變回米田，至少需五年時間，孕養地力。”
聽著蘇青璃分析，蘇劍皺眉，說道：“竟是四成，這麽多。你打算怎麽辦？如果，伯夷氏斷了蒼豫洲火草收購，他們可以用南海紅鯊皮，代替火草銷售北溟、東極。幽龍族，向來控製著紅鯊皮輸出。誰都不知道，南海紅鯊資源，到底有多少。我手頭諜報，蒼豫洲隻有兩成耕地，種上了火草，這四成是怎麽來的？”
“今年秋季新增的，三叔那時已上報中京，不知為何，沒有回複。我想這一季，是南海，最後一次收購火草。明年，就算沒有糧價壓力，奉天閣北路財政，也會頭崩額裂。二伯一係，絕對完成不了額度。南海伯夷，死死掐住了，朝廷北麵咽喉。中京天翼洲，產糧雖多，但大部分支援了西部二洲，沒了蒼豫洲輸血，隻剩下重海洲的糧食，不要說征兵，恐怕吃飯都成問題。陛下和老祖宗，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們絕對不會，沒有察覺。我讓韓濤他們，盤了銀庫庫存，三千八百萬元石，我帶走一半。今季，奉天閣提價四成，收購蒼豫洲米糧，能幫一幫民眾也好。剩下的庫存，多少可以幫二伯一下，隻能如此了。”小狐狸邊說，邊掐算著指頭，渾然不覺快到了上燈時分。
“璃兒，你算錯了。庫存，現在隻有八百萬元石。那三千萬，昨夜已在運往中京路上。”蘇劍麵無表情，沒看蘇青璃逐漸狂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