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京有血天下有雪(4)

遠遠望見自己大帳門外的兩尊門神,蘇青璃搖頭,管不了愛咋滴咋滴。一高一矮,段狂和大憨吹胡子瞪眼,這是玩哪一出,誰先動誰輸嗎,真有情調。

狐狸掀開大帳,咦,隻有墨衣、清歡在,小猴子和朱卦兒呢?雲山舞他們肯定不在,高人嗎,總是要晝伏夜行與眾不同的。

她使了個詢問的眼色,屋內馬上響起清歡脆脆的嗓音,“公子和卦兒小姐去見客了,好像是從城裏來的。”

一聽這話,小狐狸眉頭又成了兩座山,城裏來的,不速之客真多。不理了,先把心裏的事辦好再說,“墨衣,你去左營請五殿下來見我。如果他不來,就算了。”

該說的還是要說,至於聽不聽,那是鳳鉉文的事情,狐狸能忍著瞌睡叫他來見麵,已經仁至義盡了。雖然希望不大,有南道北這碗**湯在鳳鉉文身邊,她真的隻打算盡盡人事罷了。

墨衣、清歡現在的修為可能比伯夷墨韻還要強上數分,秋窗台真不是吃素的。一刻鍾不到,小墨衣就回來了,“小姐,他們忽悠墨衣,明明偏帳內有許多人聲,南先生卻說五殿下歇息了。”

蘇青璃擺手,這年頭人都瘋了,個個削尖了腦袋要去找死,又多了一個不省心的。許多的人聲,能不多嗎?他們也應該出現了,都是來拜見新主子的,兩棵大樹看著就要倒了,樹上麵的猢猻們怎會安生!

狐狸心煩,睡意又沒了,抬手輕彈,“去,給本帥數一數,到底有那些貨色敢擅闖我九璃大營,列個名單給我。”數名道門好手應聲離去,蘇青璃羽翼漸豐,麾下不說能人,單是能辦事的人就不要太多。

清歡上了一盞熱茶,擺在狐狸麵前,小丫頭心疼自己小姐,沒看見白衣女子比離京時,整整清減了一圈。帳內的地麵鋪滿了暖玉,狐狸早卸了披肩。她修為日深,但是該有的排場還是免不了,總不能穿著白衣霓裳就在雪地亂竄吧,成何體統。如果那樣,恐怕沒開戰軍心就要亂了。因為大帥又要犯病了,嗬嗬。

小狐狸伸了個懶腰,不自由啊,不自由!我狐心好累,一手推開茶盞,再次把酒葫蘆握在掌內。寒夜燒心,蘇青璃的妖目眯起,桌案上的燭光燃得正歡,側耳聽聽,梧山那麵居然還沒有動靜,一點殺氣也沒有。玉卿姐姐的手段越來越厲害了,戰家軍今年當真煞星照頂。

大帳中靜嚶嚶的,墨衣、清歡湊成一對,在角落裏相互嘀咕著。狐狸俏臉上的默然,在燭光下緩緩散發著孤寂。段狂進來,把一張新鮮出爐的名單呈上,躬身就退了下去,眉眼都不敢多看一下。

輕輕撚起那張玉版紙,這不就是張九璃神朝巨賈大豪商會錢莊的名錄冊嗎!鳳磐宗會、懷雲酒行、安福商盟、享元樓、東林閣,重海商盟,魏靈商會,藺華商盟,廣海平貨、平湖商會、天水行、白鹿商會,金鱗閣,太平錢莊、丹湖錢莊、吉龍商會......林林總總,好不熱鬧!解西川,解大叔,你真是好手段,五哥他能吃得下嗎?

中京鴻臚城是封不住的,那裏有上千萬生靈,封城...不要開玩笑了。封城一天,有多少人的吃喝拉撒都成了問題,就算端平帝下令也是一樣,沒戲的。這些人有的是從城裏來的,有的是從天翼洲三郡十二城趕過來的,都想在血色中為自己找條金光閃閃的大道,也就是掙紮求存罷了,可以理解。

狐狸意興闌珊,隨手拋下那張玉版紙。難怪解西川跟我說,軍中糧草不用擔心。哼,有這些豺狗在,不要說二十萬大軍,就算再多二十萬,又有什麽問題?天下熙熙攘攘皆為一口飽飯而已。

九璃朝的各行百業,有一半把控在蘇家手裏,另一半就掌控在各大世家,及威靈閣禦世台手中。現在,屬於太子和鉉鳴的份額,真是好大一塊蛋糕,能來這裏的都是老祖宗吃剩下的,還有就是各方的探子了。

她重新拿起名單,指甲在魏靈商會的名字下壓了壓,“去,看看魏靈商會來的是誰?帶來見我。”魏靈商會是懷雲洲程家的份子,外祖父派了誰過來,我認識嗎?自家容容去了西陸,到現在一點音訊也沒有,這很不正常。

小狐狸真沒猜錯,來的是熟人。西北程家的老雇主,**數一數二的商隊頭領多羅老爹。這位老刀客須發依舊濃密,隻是又花白了稍許。腰間彎刀的刀柄牢牢的按在布滿繭子的虎口下。老者古銅色的麵龐喜怒無色,看不出此行的成敗。

數十名甲士攔在了多羅身前,老刀客心驚,隻能懷著惴惴不安,在一片嘯殺的簇擁間走向中軍大營。多羅沉重的腳步慢慢變得歡快起來,他猜到是誰要見他了。那位白衣清絕的小丫頭,是多羅這輩子心中,屈指可數的美好。

故人相見,衝淡了大帳的冷清。蘇青璃也有些驚喜,沒料到來的真是老朋友。狐狸離案起身,一步來到多羅麵前,用力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老爹爹,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硬朗,嗬嗬,來我們好好喝兩杯。”

多羅躬了躬身,禮數就算是到了。跟著老者開口就是一陣豪邁的大笑,“小祖宗,你要嚇死老爹爹了,不過你麾下的能人是越來越多了。單單是剛才的兵,就不是**黑騎可比的,厲害啊!”

小狐狸笑了,揚揚手,墨衣、清歡自是會意。不多時,一桌子肉菜就擺了上來。西陸漢子無肉不歡,無酒不飲。三碗過後,多羅開口,“小祖宗,可是有什麽吩咐,您盡管下令就是了。”

“老爹,我想問問,我家容容的消息你有沒有?他和東麵的紫烏鴉一起出關的,西路草原大漠,老爹你的消息最是靈通。”狐狸對蘇觀容的感情,是誰都沒法完全理解,說血脈相連都是輕的。已經半月有多,自家容容從來不會這樣鳥無音信。西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事壓在狐狸心裏,或許比逼在眼睫的中京城大戲還要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