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陣前有士誰人葬心(11)

青麟廬陽關下,九璃中軍是打出了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的豪邁,但血色曼然中,隻是為山間增添了無數英魂。狐狸連廬陽城的城牆都沒摸到。

無風,大雪!十六日傍晚,漫天悠悠而落的潔白,重新掩蓋了血色。廬陽城頭,三位壓陣的九葉神人,俯視著十裏外飄舞的玄狐旗,一起沉默。

數十道趟蹌的人影,從山外向神甲大營衝去,背後隨之而來的是一溜殘破不堪的車隊。號角聲將這對人馬迎進了中軍大帳。城頭上,滿身月華清輝的修者麵色轉霽,終於不用打了,熬到頭了。老大,這九璃天下算是讓你們給徹底攪和了。鴻天醉和風雪客搖頭,再沒有一絲興趣留在廬陽,丟下月魅衣一人,飛身向九葉山而去。

九璃中軍大帳,罕見的響起咆哮聲,居然是青木天蘿的童音。“朵朵,你傷著哪裏了,快,快把這藥吃了。你告訴我,到底是哪裏的王八蛋,我叫姐姐滅了他。”小皮猴第一次紅了臉,上躥下跳,看得蘇青璃一陣好笑。隨即,她的臉色也陰沉下來,這事麻煩了。

“吱噪,再鬧你給我滾出去!”狐狸發飆了,昊光卷起蘿兒,將他拉回身前,一指頭敲在腦袋上。

撲哧,古山強盜頭子笑了,師叔還是原來的師叔,沒變!小姑娘隻是脫力,累壞了。身上衣物破損的厲害,上麵血跡斑斑,可大部分都是敵人的,樣子嚇人實際卻沒啥大毛病。她旁邊的的朱雀兒也是一樣。傷得最重的,是兩位朱家的家臣,文喙和弓藏。倆人都快站不住了,進營就被抬到隨軍的天醫帳篷中。

狐狸看著古山朵朵,用白巾不斷擦拭著碧血六沉槍的槍身,六尺長槍全身盡赤。可想而知戰況的慘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兩位不在藺泉好好待著,殺到這裏來幹啥?背後到底出了什麽狀況?

“段狂,傳我帥令,神甲所有將主即刻來見我。”狐狸吩咐完段狂,側首看著兩位狼吞虎咽的小姑奶奶,也有些心疼。到底什麽人,居然敢對這兩位動刀子。九璃境內還有這麽不怕死的豪強,當真要認識認識。

算上段狂,神甲八位鋒將魚貫而入,行禮後狐狸揮手讓他們列坐兩旁。軍中之事,最怕就是遮遮掩掩,特別是與這些戰意純粹的軍人相處。有些將帥喜歡故弄玄虛,拉開距離,狐狸不喜歡。這也是神甲軍人很快接受她的原因,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萬裏征程,煮酒阡陌。

“朵朵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是你們押送軍糧而來?”蘇青璃一臉寒霜,連蘿兒也不敢再鬧了。

“師叔,藺泉在這十日間一共發了六批糧草,都被劫了。蘇二爺重傷,我們押送的是最後一批可以籌集到糧草,輕妙姑姑和我們兵分兩路,她去了你們五殿下那裏。至於命甲軍那邊,他們自己人護著衝過去了。”朵朵看了朱雀兒一眼,朱大帥如今還沒緩過氣來。朵朵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對方沒想傷我們,不然我們衝不過來的。”

西陸盜匪頭子,自小就喝著刀光嚼著劍影長大,論沙場經驗,連狐狸都比不上。剛才車隊進營,隻有古山朵朵讓神甲銳士,行了注目禮。這姑娘家身上的氣勢是獨一份的,其他人的不行,都是業餘的江湖人物。

“不想傷人,那就有趣了。我二伯傷勢如何?蘇青妙不會衝不出來吧?”到底是自家人,狐狸問心還是放不下。

“二爺不好說,我們走的時候還沒醒。輕妙姑姑,我隱約看見她衝過去了。對方人太多了,足有萬人以上都是精騎,不是山賊。我們數千人的隊伍被打散了,我不敢確定。”朵朵姑娘小手一晃。一把戰刀出現在掌間。跟著白光一閃,就到了狐狸跟前。蘇青璃狐眼一亮,小丫頭片子破玄了,真了不得,難怪胭脂冷會讓她出山。她又側首看著自己的小猴子,輕歎,要抓緊訓猴了,不能差太多。小狐狸不平衡了。青木天蘿寒毛豎起,有情況。

刀是好刀,也很常見,刀長兩尺七寸,寬一尺,厚度四寸,淨重三十三斤。四國盜匪慣用的斬馬刀,沒什麽稀奇。稀奇的是刀柄上的三個字,天下樓。

狐狸默然了一會,隨即冷笑,揮手,刀就到了段狂麵前,看看。段狂捏著刀口,搖頭,“大帥,末將覺著有些欲蓋擬彰。”蘇青璃點頭,這年頭天下樓還敢出來晃悠,而且還是萬把精兵,傻子才會信。

“持我帥令派人去右路,如果蘇青妙在,馬上帶回來。還有,命寧北鬥接掌右路兵權休戰,讓五殿下與蘇青妙一起到中軍大帳見我。”一位坐在下首的鋒將當即躬身領命而去。

狐狸鬆開小皮猴身上的昊光,揮手,隻留下朱卦兒一人,其餘統統退散。

“卦兒,我想問你些事,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我知道你們朱家在天律台,在藏鋒台都有眼線。”狐狸神色哪還有半分輕鬆,滿臉陰沉如水,暗中竟帶著一絲驚疑。

朱卦兒咽下嘴裏的麵餅,小丫頭餓慘了,還有些不好意思。這算是她靈啟以來,第一次真刀真槍,有些狼狽。她點點頭,狐狸姐姐想問什麽就問唄,蘇青璃踏馬金鑾的那一刻,小丫頭的心就狐迷了。

“我在秋窗台養傷的日子,中京有什麽事發生?”

“啥?”卦兒有點蒙了,不是沒事,是好多事,你想問啥?

狐狸皺眉,“關於太子哥哥,鳳鉉鳴,和我家老祖宗的事情,有什麽事是發生了?”

“哦,除了鳳魂新軍的爭奪,陛下逼我領軍,還有冬月湖賞菊,沒什麽了吧?”卦兒掰著手指,一件兩件...,努力想著。

小狐狸心中一緊,冬月湖賞菊,“冬月湖賞菊是怎麽回事?”自家老祖宗是種地的好手,什麽時候賞過秋菊,這裏一定有事。她心底一陣發寒,不單是為了賞菊,是她回京後的所有事情,都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