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有那句話就夠了
王釗捏著試卷看著上麵大紅字的時候，還記得考試提筆時的顫抖。
他不是騎士，他沒有武器，他麵對著怪獸時，隻能隨手拿起身邊的樹枝拚命揮舞。
還是失敗了。
失敗的他，很自虐地衝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所以現在感冒的他，請假在家裏還滿屋子找不著感冒藥。
爺爺不在家，跟老戰友出去旅遊了。他又懶得出去買感冒藥，於是就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熱水。
他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捧著杯子哈氣，突然傳來敲門聲，會是誰呢？外賣？沒點啊！難道是快遞？
“你！怎麽......”
王釗記得自己昨天隻是告訴她自己生病了請假在家，並沒有表明希望她來看看自己，更不曾跟她說過自己家的位置。
蘇頌當然知道他要問什麽，便搶先回答，“問林隊的。”
王釗點頭表示明了了，那個小子騙他說周末要來看他。
蘇頌看王釗傻愣愣的站著不動，便說：“不請我進去哦！”
王釗撓撓頭，抿著嘴往一旁退步，做歡迎狀，“小蘇老師，請進。”
蘇頌把東西放到茶幾上，翻出衝劑，“給你帶一點感冒藥。”
王釗看著她給自己衝衝劑，瞬間覺得自己不可憐了。喝了一口衝劑後，主動跟蘇頌說起一模的結果，“還是考砸了。”
蘇頌點頭，“嗯。”
“沒了？”見她完全沒有別的反應，王釗十分詫異，難道不應該安慰一下他嗎？
蘇頌反問，“難道想聽我說一遍，‘天天向上，好好努力’嗎？”
這兩年，蘇頌真的看太多因為成績不好找她談心需要鼓勵的學生，她都快麻木了。
不過麵對學生的時候，她還是得說一些很雞湯的話。但是麵對王釗這個人，她莫名地就是不想為難自己說那些雞湯話。
王釗一邊露出嫌棄的表情搖頭，一邊翻看蘇頌買來的東西。
王釗的手停頓在一袋綠豆上，抬頭問蘇頌，“這？”
蘇頌表麵依舊淡淡的，但是內心可無法真的淡定，“我記得之前有一次你說，很想喝綠豆湯。”
王釗冒著星星眼問：“那現在做給我喝嗎？”
蘇頌點頭，王釗傻笑。
——
“小蘇老師，我們玩下快問快答吧！”
王釗假裝拿著話筒，說完便從自己的嘴邊移到蘇頌的嘴邊。
蘇頌正站在水池旁洗綠豆，聽聞後，她的手停住了，水龍頭繼續嘩啦啦地流著。
或許就在這麽一瞬間，蘇頌從自己的行為裏清醒了片刻，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雖然早在之前就幾乎確定彼此的心意，但是彼此一直都小心相處著，不敢多踏出一步。所以現在自己登門上他家了，所以這算是什麽？
蘇頌的嘴張開一半停住了，不大明白他到底想問什麽，但是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像那水，嘩啦啦地，很不安。
蘇頌知道，少年不像她那樣的性子，很能隱忍。
他有太多東西想明明白白地得到回應，一直以來他都隻是暫時憋著不說。很早前蘇頌就清楚，按他的性子，肯定會找個時間繼續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不會給她留足心理建設時間的。
蘇頌關掉水龍頭，清清嗓子，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王釗已經收回話筒了，也直直盯著她看，抱怨道，“幹嘛呢！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
“那些問題，我的回答會影響你已經認定的定義嗎？”
王釗痞痞地笑，裝白癡，“哪些問題啊？”
蘇頌輕笑問，“你確定要這樣？”意思就是，你繼續裝傻，我就不理你了。
“好啦！我輸了。”王釗跺了下腳表示氣憤，收回那痞笑樣，轉而一臉認真說，“我的答案，不會。”
蘇頌淡淡說，“那不就好了。”
王釗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我的回答沒有你以為的那樣重要。
“不是的，很重要。”
語氣肯定，且不容反駁。
附近有一處很熱鬧的夜市，所以彼此安靜的時候，城市的聲音就這樣闖進來了。
汽車的聲音，廣告的聲音，甚至鬧人的吆喝聲。
蘇頌呆滯著望著他，心想，他剛剛說他輸了，其實不是的，是她輸了。
他剛剛說“很重要”的時候，心裏的觸動很奇妙，她沒有想哭也沒有想笑，她不悲也不喜，隻是一種無從解釋的失而複得的心情。
可是，誰能告訴她，她曾經失去什麽？現在又複得了什麽？
她又那麽一瞬間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夢？
恍惚間，蘇頌看見王釗意味深長地又笑了。
說不清的痞，說不清的壞，說不清的讓人覺得美好。
窗戶帶來的晚風習習，讓蘇頌清醒著，心跳是真的，感受是真的，眼前的少年也是真的。
這並不是夢。
蘇頌轉回身，擰開水龍頭繼續搓洗綠豆，伴著水聲，她說：“我想的，跟你一樣。”
她的聲音很小，水的聲音很大。
她在祈禱，他聽得見，她也在祈禱，他沒有聽清。
“那你有沒有想過？”王釗上前一步伸手把水龍頭關上，很平靜地看著她。
“想過什麽？”
有時候，人總是故意不把話說完，所以，聽者也隻能順勢而問。
“我想告訴你，不管未來會怎麽，我都很開心也會很感恩，這段年少的時光裏，可以有你在。”頓了頓王釗繼續說，“有時候我也會幻想，以後等我有孫子了，我才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聽，老爺子我就是要跟他們嘮叨。我這段美好的年少時光，就是跟我的小蘇老師一起度過的。”
末了，他又補充說，“而且因為她，我變得更好了。”
蘇頌心直口快地說：“才多大啊！就想以後當爺爺的事了。有對象了嗎？”
說完，蘇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她自嘲，是不是不過腦子的話才是真心話？
城市的聲音又突然就被抽空了，現在隻剩下他們倆激烈的心跳聲。
靠得很近的心跳聲，鍾鼓爭鳴的心跳聲。
王釗從蘇頌的後背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這不是抱著我對象了嘛！”
這氛圍，動作，還有他的話...也太過...那啥......
蘇頌小小的胡思亂想後，咬緊嘴唇說：“休得無禮。”
王釗壞笑，“小蘇老師，你想啥呢？”
蘇頌唰一下臉紅，有點慪氣地想要掙脫他抱著的手。王釗這種人，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讓她得逞。
夜色之下，有太多東西和情感，說不清，道不明。
多麽讓人克而不得，也放而不得。
蘇頌終究一直是個清醒的人。她清醒地想著，這個時間點，對嗎？
她這樣想的時候，那一瞬間她就想對他全盤托出了，她對他的所有情感，甚至還有那些期待。但是，更理智的部分死拽著她，警告她，王釗還要高考，不可以稍有差池。
雖然過不了多久，那個身份壁壘就會消除的，他們就可以丟掉師生關係了。
可是，現在不是。
蘇頌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問他，“王釗，你想考哪個學校？”
“我挺好奇，做你學弟是什麽感覺。”王釗早就查過，蘇頌母校的物理係挺不錯的。隻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那...加油！”
“好。”
王釗知道，雖然現實很打擊，可是她有這句話就夠了。夠他去撐起接下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