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長大後的喜歡
光陰似箭。
這句從小學就開始聽到大的話，不欺任何人。
一晃，一模的成績也都已經出來了。毫無疑問，這天學校裏的大多數人都是要被卷麵的數字打擊的。
於善，是大多數裏的一員。而林隊，當然是少數中的極少數。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句話也同樣誠實無欺。
於善知道成績後，就直奔秦淮陽的辦公室，死皮賴臉賴到一張假條就往學校門口跑。然後就隨便上了第一輛停在她麵前的公交車。
回神的時候，已經是終點站了，而且還是司機師傅提醒她到站的。
下車後，於善很意外地發現是初中學校附近的騎樓群，現在正是放學的時候，逗留的學生使這裏格外熱鬧。
這裏快樂的熱鬧讓於善一下子忘記自己出走的原因，甚至十分開心地想起自己初中那會，自己也是這樣的，放學後才不會立刻回家，一定要在附近的小店兜兜轉轉，手裏也一定拿著吃的。
那時候的日子真是充滿著無憂無慮的快樂。
已經好久沒有回到這裏了，於善好奇地走著，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看看周圍有沒有新開的好玩的店。
在某個拐口處，空氣裏飄來了一股熟悉的香氣，是雞蛋粿的味道。
於善往前走幾步就看見那個熟悉的攤車，她瞬間就興奮，因為還是以前那個老板娘。
攤子依舊像那時一樣，一放學就被學生們圍著，生意也還是那樣好。
其中有一個男孩說，我要兩個。
另一個男孩問他，為什麽要買兩個。
那個男孩支支吾吾地說，我就要兩個...沒為什麽。
於善忍不住笑了，她站在對麵看得清楚，那個男孩的目光可是一直往一旁的女孩飄去。
以前念初中的時候，每周的星期五下午她也必定會買上兩個雞蛋粿，然後快速跑到公交車站，回外婆家。
一個人為什麽要買兩個雞蛋粿呢？因為，另一個是給心中那個他的。
於善轉身準備走掉的時候，她聽見那個男孩依舊支支吾吾地問，“你...想要...什麽醬料啊？”
於善又把目光放回去，果然，那個女孩微微低著頭，臉頰羞紅。
女孩說：“我想要甜辣醬。”
男孩瞬時歡快地說：“好。”
於善從不加任何醬料，因為醬料會軟化表層的脆皮，吃起來就不脆了。
林隊喜歡吃脆的東西，她也是。
於善的眼睛瞬間有點濕潤，因為突然明白了，那個時候的喜歡真的很簡單。就是每周給他帶一個雞蛋粿，然後一起坐在巷口的石階上吃。
那時候的喜歡，隻是一種共同的快樂形式，不必害怕什麽。
可是現在長大後的喜歡，漸漸地成為了一種欲望，必須要用心經營。因為有了關於未來共同的目標，所以要衡量自己的幾斤幾兩，不可以拖他的後腿，才可以攜手並行，不然就會失去他。
她，在喜歡的麵前，開始害怕失去。
於善抹掉眼淚，逼自己不去想，逼自己繼續往前走。
走著走著便來到一所小學，於善知道弟弟就是在這所小學念書的。
這座城市最好的小學。
街邊有好多穿著校服的小學生在等待父母接他們回家，於善知道，如果她仔細去看去等，裏麵會有一個人是她弟弟。
可是她不想仔細去看。
她至今還是很介懷。弟弟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媽媽時的畫麵讓她很不開心，甚至厭惡。
可現在，她需要這樣一種不開心來衝淡自己的另一種痛苦。
她逆著人群走，刻意去看那一個個牽著父母手的小朋友。
他們真幸福啊！蘇頌想。
走著走著，如願悲從中來了。
悲傷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現在此時的她獨自一人，沒有夥伴。而是突然意識到，當年的小於善，她是多麽地渴望父母的愛。
從小在外婆家長大的小於善，總會在看見別的小朋友牽著父母的手時，格外地思念著父母，同在一個城市卻無法見麵的父母，更不可以在別人麵前喊他們為爸媽的父母。
那時候的小於善，喜歡去買文具的時候，先站在文具店前發一會呆，想象著父母像別人家的父母那樣，牽著她的小手走進店裏，然後指著貨架上的自動鉛筆問她，喜歡哪一支呀？爸爸媽媽給你買。
小於善總是想，如果有一天爸媽這樣問她，她一定會嗲嗲地叫著爸爸媽媽，然後撒著嬌說，我要粉紅色的那一支。然後也一定會在爸爸媽媽把筆遞給她的時候，甜甜地在他們臉上，吧唧地親上大大的一口。
可是，如此單純樸素的願望，從來都沒能實現過。
於善瞬間紅了眼眶，她低下頭，那滴東西落在手背上，她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背上捏了一下。
“小笨孩，你怎麽就怎麽傻呢！”
——
於善回到學校的時候，天早就暗了。
她進校門後看到的第一人，並不是吳大爺，是林隊。
他筆直地站在學校的第一根街燈下，少年的身影消瘦，於善看不清他的表情。
於善猶豫了一下，才慢慢走過去，她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如何開口。
可是當站到他麵前，看清他的臉的時候，於善沒頭沒腦地問：“會不會有一天，你會討厭我啊！”
於善長這麽大，今天第一次意識，她所表現出來的開朗是多麽的可笑。
她的開朗是因為她害怕被討厭，她的開朗是因為她在努力討好別人。
她的開朗是因為她一出生就不是被期待和喜歡的孩子，所以她必須努力去爭取被喜歡。
林隊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那你呢？會討厭我嗎？”
“我怎麽會......”
措不及防的擁抱。
“如果有那麽一天，你討厭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然後我就努力重新討你喜歡。”
於善好想跟他說，喜歡是討不來的。但是，討厭是很容易的。
林隊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不過這個假設是不存在的。”
“什麽？”
“因為就像我沒辦法不喜歡你那樣，你也是沒辦法討厭我的。”
“誰說的。”
“林隊長說的。”
“不要臉。”
“這張臉不是八爪魚姑娘的嗎？”
於善不跟他貧了，很認真地說：“我...考得很差。”
林隊十分平淡地說：“我知道。”
於善砸了他一拳，“喂！不帶這樣的？都不安慰下我？”
“你的試卷我已經看過了，失分點給你整理好了，接下來我好好給你補課，我們從......”
少年說得認真，於善心裏一陣暖。
女孩知道，其實並不是她一個人傻傻地跟在他的背後追，而是少年在她身前拉著她的手一起往前走。就像每一次去爬山那樣，他在前麵開路。
是啊！是她定義錯了。
長大後的喜歡，並非是一種欲望。隻是在以前那種單純的喜歡後，加上了一種叫做共同成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