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會因此被承諾嗎？（2）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不一會，廣播開始了，音樂聲弱下去了。

“高三五班的八爪魚姑娘說，祝全校的老師，教師節快樂！

還有我們一起努力吧！

學生們好好學習，努力創造棉安一中曆史新高的本科率！

老師們早生貴子的快點努力拉低老齡化率！早日脫單的快點努力升高結婚率！”

秦淮陽聽到這樣十足理科生範的祝福，想到早上自己被她那樣耍著玩...

嗯~會心一笑。

原本虛弱的音樂聲在慢慢地清晰響起，每一句詞都被聽得清楚，扣動人心。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音樂聲再次弱下去，十分甜美的女聲笑著說，“這是一個寶藏女孩啊！給了我們這樣一份十分有趣且清新脫俗的祝福。

這首孫燕姿的《遇見》，八爪魚姑娘說，送給全校師生們。

她說，‘我們一起努力吧！遇見未來！’”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曾在愛情裏受傷害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總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

在這首歌聲下，秦淮陽一邊跟劉老師聊著那個退學重讀高三的學生，一邊分神想，如果今天放在以往，自己一定又會十分無奈地想——怎麽又是這首歌啊！

《遇見》這首歌，絕對是棉安一中廣播站播放率最高的。

不管秦淮陽的身份是學生還是老師，這麽多年裏，這首歌一直被循環，秦淮陽早就被洗腦到有點厭煩。

可是今天，他一點厭煩的情緒也沒有。

他終於也明白了，為什麽這首歌讓那麽多學生，一屆又一屆不同背景下長大的學生念念不忘著。

那首歌的歌詞，秦淮陽早就被循環到會背了。隻是很遲地，到現在的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那一句：

“我想，我等，我期待，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那背後是一顆很不安很焦慮的心，每個人，都曾經有著那樣相似的一顆心。

在一切都無法被確定的年紀裏，這樣的心，這樣的人，未來會被怎樣安排著呢？

每個人，都曾經無比渴望一個明確的答案。

可是，那背後又有一層很矛盾的心理，人怎麽可能願意被明確安排著呢？

說到底，隻不過是想被承諾著吧！

我想，我等，我期待我努力，那麽可不可以就因此被承諾呢？

承諾一個好的結果。

努力學習，可不可以就被承諾個理想的成績呢？努力工作，可不可以就被承諾升職加薪呢？努力生活，可不可以就被承諾一個美好的未來呢？

所有的爭取，會因為努力而被承諾嗎？

會嗎？

可以嗎？

秦淮陽嗤笑，那首歌不是說了嗎！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努力隻是爭取被承諾的底氣，但不會被承諾的。

考得不理想的學生，無法升職加薪的大人，生活很糟糕的人們，他們不努力嗎？

他們很努力啊！

隻是，一分耕耘不會有一分收獲罷了。

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事實，以前秦淮陽也因為這十分絕望過。

可是現在，他什麽情緒都不會有了。

對這樣現實的清醒認知，就早習以為常了。

他，是一個失望過後認清的大人。

成長裏會有一根隱性的分界線，在那以前可以隻是絕望，可是在那之後就必須去接受，甚至學著去逆轉局麵，就算根本也做不到，也必須要去嚐試。

秦淮陽不再起情緒了，就是因為他已經踏過那條線了。

一個算是有點清醒的大人。

——

“他冒很大的風險，賭上到手的名校光環，但是他想要的，不會因此被承諾的。”

劉老師已經站起身了，把椅子歸位，眼睛看著那雙放在椅背上的手，她說，“考場上，會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

是啊！所以今年他未必還能考上t大的，很玄乎。

一個未滿20歲年輕人做的決定，在一個快40歲的中年人眼裏，當然隻是稚嫩和衝動罷了，秦淮陽知道的。

隻是，現在的他還是隻願意站在未滿20歲那邊，所以他想在快40歲的人麵前，為那個退學重讀的同學說些什麽，辯解些什麽。

他未開口，劉老師轉頭望向秦淮陽身後的窗口說：

“有些決定，不可以單純地隻是用聰明或者愚蠢來判定。

那個學生，隻是勇敢地付出必定的代價去爭取他內心真正想要的。

很大時候，我們會覺得這樣的行為是愚蠢的，隻不過是因為我們再也沒有勇氣去這樣子做了。

其實我是欽佩他也是羨慕他的，包括你們班那個王釗同學和林隊同學。

他們真正在承受些什麽，絕對是我們這些旁觀者永遠無法看到和想象到的。”

這樣冷靜的劉老師，不常見。

會說這樣話的劉老師，更是不常見。

“所以有時我會想，我們現在這種區別老師和學生的標準是真的對嗎？

學生也是老師的老師啊！難道不是嗎？

他們讓我們看清，我們身上丟失的東西啊。”

看清...身上丟失的東西......

一會，秦淮陽問，“劉老師，你說，努力卻無法被承諾。那為什麽要努力啊？”

“努力不是為了被承諾什麽，是為了不後悔。”

劉老師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就興奮了，“我們要不要打個賭。下周，你拿這個問題去問那個轉學生，還有林隊。他們肯定也會這樣回答的。”

秦淮陽挑起嘴角笑，“不用賭。我準輸。”

是呀！老師身份下的秦淮陽，他是從少年秦淮陽長大過來的。

那個曾經也年少膽大，很勇敢很勇敢的人。

中年人身份下的劉老師，不也是從那個年少勇敢裏走過來的嗎？

所以他們都懂，努力不是為了被承諾什麽，是為了不後悔。

或許當時的他們不會有這樣清醒的認知，但是現在已經可以隔岸觀花了，以上帝的視角去看得清楚，當年那些無法被別人理解的，青春年少裏的荒唐事。

失敗是努力過後才會有的結果之一，而後悔是沒有努力的唯一結果。

少年的他們，不是傻，不是懵懂，更不是愚笨。

他們隻是在不傷害其他人的範圍內，努力著不讓自己後悔。

他們一無所有，他們不被承諾，他們隻能努力著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