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兩個人的處心積慮（2）
他們四人，於善和葉小蔓走在前麵，林隊和大衩褲少年跟在後麵一起往學校的風雨禮堂走去。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聊著，原來那個大褲衩少年，大名叫董榑庭，小名叫十四，原因是榑庭很像英文十四的發音。原來他們跟於善和林隊一樣，也是青梅竹馬。而且，他們四人，竟然被分到了同一個班。
緣分，對於必定相遇的人來說，就是這樣不可理喻的奇妙。
一會，葉小蔓突然轉回頭問林隊為什麽要來棉安一中，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她問的時候，身旁的於善明顯地停住了一下，但很快就毫無縫接地接著又往前走了。現在的她怎麽可以表現出在意，她必須毫無在意。一邊又在心裏想著，我倒想看看，你在外人麵前，會扯一個怎樣的借口。又或者說，她想核對一下自己預料到的理由和他虛假的理由。
於善表麵裝得毫無波瀾，可是心，已經不可控地緊張起來了，耳朵也豎得機靈。
林隊語氣淡淡地說，“離家近。”
就三個字？於善眉頭皺了一下，可是，又有什麽可意外的呢？他這個人，自己還不了解嗎？
倒是一旁的董榑庭，一個很中二且直爽的大男孩，直接表達了眾人的心聲。他瞪大眼地把手往林隊的肩上一架，扣住問，“兄弟，你這樣的理由也太藐視人家市一中了吧！”
林隊的嘴角不著痕跡地動著，語氣平和，“沒有藐視誰，我隻是更相信自己。”
這句話，是你說過的。說後半句話的時候，林隊特意朝於善看去。
她停住了。
接著，他們一起停住了。
“怎麽了？”葉小蔓朝於善問了一句。
於善搖搖頭，而後繼續往前走。
【要更相信自己啊！】
這句話，於善對林隊說過的。
董榑庭歎了口氣，歎人與人的不同，“學霸大神就是學霸大神，在我們還傻乎乎相信學習環境的時候，人家已經跳出這個思維囚牢了。”
“環境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是自己想要怎樣去努力做到，大多情況下都是可以自己決定的。
林隊說完這句話後，大家都沉默了。
董榑庭終於明白，為什麽剛剛他說“我隻是更相信自己”這句有著明晃晃自大意味的話時，卻可以顯得那樣真誠。不僅因為他有那個底氣和資格，也是因為他有著同齡人多沒有的自我認知和謙遜。
知道自己的能力底線在那，同時也知道外界是自己所無能為力的，所以就更加專注自己吧！
環境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確實是一句很沉重的話。誰人都能在未成年以前就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自己所不能決定的。可是，又有誰人會有那樣的疑惑，既然如此，那麽為什麽不在自己可以決定的有限事項上，隨心而動地專注呢？
不為外界標準所累的隨心。
“隨心”卻不必“所欲”，但必須“而動”。
“所欲”隻是接近靜止的滿足，而“而動”卻是永不滿足的爭取。
很多人不明白，但是林隊明白。
他有自己清晰的衡量標準，要什麽不要什麽，什麽是“隨心”，為什麽“而動”，他都太清楚了。
高中三年，他要爭取的是，能與那個人一起成長的當下機會。
而所謂高中的環境和以後的考大學，隻是一起成長的途徑，而並非是目的。
林隊懂得，且通透背後真正的目的指向。
可能是身世原因，所以從小就自行且深刻地懂得，未來深不可測，想要抓緊的，隻是當下。而外界標準總是對著虛無縹緲的以後。於是，那些擇決的標準對於真實的當下便隻能是枷鎖，牢牢地扣死自己真正想要的當下。
他全都明白，於是做著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選擇。
——
新生會議結束後，隨著人流往外走的時候，除了林隊，他們一直在說話，開會的時候也是。在多個人在的小團體裏，林隊一直是最沉默的那個人。
走了一小會，人群漸漸散開了，葉小蔓和董榑庭也知趣地走掉了，給兩個總是心不在焉的人單獨的相處空間。
林隊跟在於善身後一起混在人流裏，彼此不說話，一直走著。
身旁走動的人，有些在耳語。隻是那些暗自耳語的話，好像是故意希望被聽見一般，都清楚地落在他們耳裏。
“他們倆就是吵架的那兩個人。”
“那就是林隊啊！長得真帥！就是好像很高冷。”
“我聽以前跟他們同校的人說，那男生是為了那女生所以才沒有去市一中的......”
聽到這句，於善停住了，狠狠地望著那說話的人。林隊看見她全身在微微地抖著，便往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繼續走，往操場走去，離開人群。
走到操場的榕樹下時，於善攢著的怒氣徹底爆發了。
她真正生氣的時候，總是很安靜。不喊不叫，隻是拚命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也太清楚他的力氣有多大，眼看手腕紅了，便也泄氣了。
於善不動了，任由他握緊手腕。
“每次都這樣。”她說得很輕，因為她在拚命地忍著眼淚，“你到底想要幹嘛？”
一直忍一直忍，於善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她不明白，她就是不明白。
可是在抬頭質對他的時候，在看見他眼裏那份小心翼翼的時候，又十分不爭氣，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
其實，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清楚那個答案了，所以才不願意明白的，所以才更生氣的。太清楚，不是生氣他騙自己說去市一中，而是生氣自己為什麽不能考得好一點。那麽他就不用這樣子了，為了等自己，放慢腳步，屈才在棉安一中。
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而自己沒有。
這是初三來臨以前於善從來不必思考的，因為一直天真地堅信著，她和他會永遠在一起的。
永遠在一起，這是個天大的謊言。
人總會長大，一切總會變。而且每個人的成長方向會慢慢地，就不一樣了。所以怎麽可能會永遠在一起呢？
中考最後一科考完，上交試卷，於善隨著人流走出教室，離開學校的時候，看著人流奔向不同的方向。那一刻，於善就明確地知道，長大跟老去一樣，意味著離別。就像十歲那年，外公去世了，外婆告訴於善說，“人老了，就離別了。”
【長大了，就離別了。】
是一樣的吧？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啊！告別了小學，告別了初中，他們長大了，以前那麽多的玩伴，就離別了。一年級最好的那個朋友，早就沒有聯係了，甚至忘記了彼此的容顏和最喜歡的零食。
知道中考成績後，於善知道自己隻能去棉中，而林隊可以去市一中。於善就開始故意躲他了。
她想，他們也終於要離別了。